許清芷只覺得,在這樣的注視下,自己的肌膚逐漸發燙。
御言琛,從來沒有這麼看過自己。
這個男人,永遠是高傲冷漠,唯一能讓他產生溫柔的,只有宛若。即使,自己曾經是他的妻子,面對的也只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還有他眼底,無盡的薄冰。
她曾經無數次希望過,這個男人,能用稍微炙熱一點的眼神看自己。哪怕只是多一點點溫度,都足夠讓她釋然。
可是,直到被送進監獄,她的期望都沒有得到滿足。
而現在,五年後,她終於得到了這樣的注視。
多可笑啊,這種目光,他寧可贈予一個不知道身份、面容的陌生女模特,都不願意施捨給愛了他那麼多年的女人。
“御先生說笑了。”她說,“我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模特,怎麼可能吸引您的注意?”
“是嗎?”御言琛的薄脣張開,“你的眼神告訴我,你不是這麼想的。”
“這樣嗎?”許清芷笑了,“所以在御先生看來,我的所作所爲還有話語,只是爲了得到你的注意?”
“你並不差勁。”他說,“至少,你可以吸引到艾塞里亞。”
“但是御先生,你是我見過最差勁的男人。”許清芷開口,沒有人能看到她面具下的表情,唯有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在閃耀着光芒。
她覺得諷刺,這個男人,總是自以爲是地給自己灌輸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冠上一個不屬於她的罪行。
就像現在。
無名的怒火,在她胸腔燃燒。
似乎要爆炸而出。
“既然您覺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吸引男人的注意。”
許清芷的雙手伸出,衆目睽睽之下,她竟是抓住了那張單薄的名片。接着,用纖細的手指,將紙張撕成了兩半!
“那麼,現在呢?”
面具之下露出了小巧的下巴和嘴脣,她勾脣一笑。
“現在的我,有沒有更加成功地——吸引你的注意?”
全員呆滯。
他們愣愣地看着許清芷鬆開了指尖,手裏被撕碎的名片飄落在了地上,卻像是千斤重石,砸在了他們的心上。
千言萬語,只化爲心中的一句:
臥槽!
什麼情況?
一個小模特,竟然當衆打御言琛的臉?
她是不是瘋了?還是她根本不清楚,面前的男人到底是誰?!
御言琛的目光更爲灼熱,他死死地盯着那張銀白的面具,還有那染着脣脂的紅脣。
原本以爲,他會憤怒。可是,之前在臺下看到的一幕在腦海中閃過,不僅消滅了所有的怒火,反而不斷慫恿着他心頭的念頭。
他想要,揭開這張面具!
看清這面具下,到底是怎麼樣張揚的面容!
就在御言琛想要探出手時,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落到面具上時,一道身影忽然攔在了他的面前,赫然是李清酒:“御先生,不好意思,我家模特比較年輕,不太懂事,可能冒犯你了。想必,你也不會一氣之下想要打女人吧?”
“言琛!”突然,門外傳來了一道女聲,轉頭一看,果然是林盈盈。
女人嬌俏的臉上滿是焦急,在看到許清芷後,有一瞬間的呆滯,接着立即瀰漫出敵意,湊到了御言琛的身邊:“言琛,我找了你好久~我好累了,我們快回去吧。”
那嬌俏的模樣,不知道的人,只以爲是御言琛的女人。
御言琛沒有看她,目光掃過:“走吧。”
說完,他就轉身向門外走去。
林盈盈緊跟其後,只是臨走前,她莫名其妙地回頭瞪了許清芷一眼。
要不是許清芷自信自己現在的樣子就連親爹在世都難以認出,恐怕會以爲,林盈盈認出自己了。
不速之客終於走了,後臺總算鬆懈下來。而李清酒則揮了揮手:“趕緊收拾一下,然後回家吧,忙了一天也累了。”
衆人對剛纔發生的一切頗有些想法,但是因爲李清酒的威嚴,最終也沒有出聲,只是乖巧地離開了休息室。
等人走後,許清芷才換了衣服、摘下了面具,露出了疲憊的臉。
“清芷,辛苦你了,今天真是謝謝你了。”
李清酒開口道,許清芷則笑了笑:“應該是我謝謝你,幫我瞞住了那兩人。”
“我就知道你不想暴露身份,所以才編了個假名。”李清酒嘆了口氣,“放心,我會處理好一切後續,不會讓人知道你的真實身份的。”
“謝謝你。”許清芷道。
“有什麼好謝的?倒是你,你要是答應了艾塞里亞,說不定就能恢復他學生的身份了。”李清酒訕笑,“你之所以拒絕他,是爲了我吧?”
“沒有,只是我自己不願意而已。”許清芷搖頭。
她頓了頓,猶豫着想要再次張口,但是看着李清酒若即若離的表情,最終沒有說話。
有些事情,不是自己安慰就能解決的。
那些事情,就算說再多也沒用。
無論是誰,那麼多年的喜歡被人當成笑話,都會難過吧。
而這種心情,她又是最理解的。
畢竟,曾經的她,也親身體驗過。
只是,比起李清酒,她的痛,更爲深刻。
眼下走秀結束,但不代表李清酒就可以閒下來了,後續還有很多工作需要她去善後。所以許清芷也沒有等她,在換了衣服後就離開了秀場。
即便是這樣,她出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只是她沒想到,那個男人的車子竟然還停在展覽會館門口。
看到門口的瑪莎拉蒂,還有車窗上倒映的側臉時,她的心頭猛地一跳。
御言琛不是早就走了嗎?
怎麼還在這裏?
難不成,他在等誰?
她下意識想要躲避,然而已經來不及了,車門已經被打開,露出了門後男人的身形。
御言琛的嘴裏抿着一隻未點燃的香菸,銳利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似要捕捉她面容上任何一處敏感。
半晌,他開口了:“你怎麼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