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李清酒心臟驀然一緊。
她聽見李夫人接着說道，字字認真：
“我不允許，出現任何意外。”
“如果你聰明點，就不要泄露她的身份，至於其他的，我會處理好。”李夫人目光深深地看了眼茶几上，茶杯裏快要見底的紅茶，“還有，如果我沒記錯，你是她的朋友，對吧？”
李清酒明顯感覺到自己握着手機的動作緊了緊，最終，她深吸一口氣。
這一氣，讓她的肝臟都開始泛疼。
“我知道了。”
明明是答應的語氣，卻帶着旁人不難察覺的沉重。
一分鐘後，李夫人掛斷了電話。
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打開了更衣室的門。
在開門聲響起的一瞬間，屋內的許清芷也與此同時擡起了頭。
做服裝也是件體力活，幾個小時的工作量，讓她的額頭上布上了一層細細的汗水，就連脊背也被打溼了，溼透的衣料黏着背部，顯露出一道流暢的弧線。
許清芷在看到了李夫人後，看了下牆上的電子鐘。
正好六點。
還好，她也做完了。
原本緊緊吊起的心，總算鬆了一下。
“看來你挺幸運，正好踩了時間，”李夫人道，“要是你沒有完成，我會直接將你趕走，畢竟我不需要一個連時間觀念都沒有的人。”
許清芷的嘴角抽了抽。
“現在，就讓我來看看你的水平吧。”李夫人走上前，她擦過許清芷的肩頭，目光直直地落在了不遠處的人臺上。
在看到人臺的一瞬間，她的表情凝了一下，神色也在眨眼間垮了下來。
保養姣好的臉上，如同有墨色渲染。
“這就是你給我的結果？”李夫人的嗓音中，是壓抑不住的怒氣，“這五個小時裏，你竟然一點進展都沒有？！”
“不是的，李夫人，請先聽我解釋……”
“解釋？我這個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李夫人冷笑，“還是你在質疑我的眼光，認爲我認不出自己的設計？”
許清芷一時語塞，因爲那套設計……光看外表，的確和之前沒什麼差別。
“我對你太失望了。”李夫人冷聲道，連帶看她的目光裏，也增添了幾抹厭惡，“我原本以爲你是個聰明人，沒想到，你就是那麼糊弄我的？看來，我就不應該給你機會。”
“像你這種人，根本沒有資格當我的學生。”
這殘忍至極的話語，重重地打在了許清芷的脊樑上。
一瞬間，讓她的呼吸逐漸困難。
爲什麼，他們一個個……都不願意聽她解釋呢？
最終，她壓抑着心頭的煩躁，開口道：“或許是我學識尚淺，在我看來，你這套設計，沒有任何修改的餘地。就算我出手，我也覺得，我無法讓它在表面做得更好。”
“我……”
“行了。”李夫人伸出一根手指，不耐煩地揉了揉眉心，“滾吧，我不想在這裏見到你。”
許清芷舔了舔乾澀的脣瓣，只覺得味覺泛起了一些酸澀。
“我知道了。”她說道，“如果您讓我離開，我自然會離開這裏。”
“但是——”
她的話音驟轉。
“就算是要走，有一個東西，我還是希望李夫人能夠親眼看一下。”
她說完，不給李夫人開口的機會，走上前。
她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了一個小型鼓風機，放在了人臺的一側。鼓風機被打開，較爲強烈的風從裏面鑽出，掃過了裙襬，同時將寬大的裙子掀了起來。
這一撩，讓裙底下的景色盡顯11e3403a。
李夫人這才發現，裙子裏面不知何時多了幾層夾層。只是因爲這條裙子本就蓬鬆，裏面的加層又輕薄，所以外表根本看不出來。如今被鼓風機輕輕一吹，最外面的一層直接颳起了波浪，也讓裏面的裙子如同花瓣一樣綻放。
那布料是半透明的，卻似乎帶着色彩，在燈光的折射下，竟是不同的顏色。明明四周一片亮堂，卻讓人覺得，像極了夜空中的璀璨繁星。
上面似乎灑着一層薄薄的銀粉，一點一點地閃爍着星光。
明明表面上，和原來的裙子沒有什麼差別，可是當風一吹，美麗裹上了一層精裝，卻不毫不突兀，反而和諧地融合在了一起。
“我說過，在我看來，夫人您的設計幾乎完美。至少，以我現在的水平，我無法做出任何改動。”許清芷道，“不過我也清楚，如果我什麼都不做，是不可能給你一份滿意的答卷的。”
“所以，我想着，如果外表改變不了，我是不是可以改一下內在？”
至少，就算真的出現了錯誤，也不會破壞最外層的精美。
爲了證實自己的想法，許清芷特地翻出了鼓風機，當裙襬被風吹起的一瞬間，她看見裏面單調的一切，就意識到。
或許，自己能夠做到。
“按理來說，用凡爾賽之章是最穩妥的方式，可是隻有五個小時，我沒有這麼多時間。”許清芷繼續開口，“所以，我將不同顏色的半透明布料找出，層次不一地縫在了裙子內側。不過爲了不破壞外層的美感，讓表面不會出現縫製痕跡，這縫紉的工程……有點艱難。”
不過好在，她趕上時間了。
“我知道，這些東西，對於您來說，可能有些投機取巧。”許清芷琥珀色的眼裏，滿是無法撼動的認真，“但是至少，我沒有放棄。”
“至少，我填上了這份答卷。”
她說完，看向了李夫人。
原本以爲她會說點什麼，可惜，這個中年女人一派無言，面上只有一片讓人捉摸不透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