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芷剛熄火,就聽見從客廳傳來的開門聲。
她端着盛着糖水的瓷碗走出廚房,果然看到了進門的御言琛。
男人的身上裹着冷氣,當看到女人時,他明顯頓了一下:“你在這裏幹什麼?”
“我煮了一點糖水。”在男人目光深邃的注視下,許清芷不由得緊張了幾分,她的嗓音也跟着發緊。她強忍着心跳,故作淡定地將碗放在了桌上,“煮的有點多,一個人也喫不完,分給你一些?”
她頓了頓:“就當做上次你救了我的謝禮。”
御言琛的目光隨着女人的動作,緩緩地落在了糖水上。剛出鍋的糖水還冒着熱氣,在嫋嫋的白氣中,美食色香味俱全。
很難想象,這竟然出自一個曾經的大小姐之手。
“看來你比我想得還要自覺。”御言琛道,“我還以爲,你將這裏當做許家了。”
話語中的諷刺,許清芷怎麼聽不出來。
也輕而易舉地,熄滅了她些許的侷促。
“畢竟我怎麼說也是御家的前少夫人,在這裏也住過一年的時間。”她嗤笑道,“我的記性不錯,一些事情都記得一24830aba清二楚。”
“凡是你聰明點,就知道什麼事情是你該提的,什麼則是你不該提的。”御言琛冷聲,“你以爲,憑藉這點不入流的手段就能翻身?”
“當然,您可是御先生,什麼女人的討好手段沒見過?”許清芷垂下眼,手指輕描淡寫地掃去了晚上的薄薄一層煙,“只是可惜,御先生,對於一個男人來說,自以爲是可不是一件好事……”
“討好你?”她擡眼,睫毛微顫,“你覺得,你配嗎?”
不過是短短的幾句話,兩人的氣場驟轉,負面情緒爆發,交雜在一起,緊接其後地針鋒相對起來。
“看來你大半夜地在這裏等着,就是爲了給我找不痛快。”御言琛突然邁步,在女人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他一把撈起了桌上的糖水,接着手指一鬆,任由碗掉落在了地上。
瓷碗破碎,水花飛濺,空氣裏的甜味更加濃重。
接着,他慢條斯理地抽出了紙巾,動作緩慢卻又仔細地擦過了手指,像是觸碰過絕頂骯髒的東西:
“這碗糖水,我收下了。”
本以爲女人會憤怒,會怒吼,卻沒想到,至始至終,許清芷都只是低着腦袋,就連目光,在看了眼破碗後就收了回去。
髮絲垂落,沒有人能看清她的表情。
御言琛只覺得無趣,他準備離開,卻聽見背後的女人開口:“林盈盈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你既然知道了,又詢問我做什麼?”御言琛冷笑。
“你不敢說?”許清芷道,“因爲她是御言琛的表妹?”
“不敢?你覺得,我能讓人打斷她的四肢,還會爲此忌憚林家?”
“你說什麼!”男人透着狠辣的話語終於讓許清芷擡起了頭,她巴掌大的臉上滿是錯愕,“你怎麼能這麼做?!”
他不是喜歡林盈盈嗎?又怎麼對她下得去手!
這一刻,許清芷終於知道,柳妍的表情爲什麼會那般奇怪了。
爲什麼?因爲她是幕後黑手,想要對自己下手?
可是……
疑惑旋繞在許清芷的心頭。
她的確想要報復林盈盈,畢竟她害人不淺。可怎麼也沒想到,御言琛會先一步動手,還是……爲了自己!
女人的牙齒咬着下脣,即便心裏只覺得荒謬,可是一股衝勁,還是讓她忍不住出聲了:“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因爲,我?”
也不知是否是錯覺,御言琛的眸底有一抹冷光波動。接着,他從喉嚨裏悶出了一聲悶笑。
“許清芷,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竟然這麼自作多情?”他對上女人的雙眸,“你覺得,你算是什麼東西?”
許清芷一僵。
“我處理她,不過是因爲她是林家派來的間諜,想要得到一些不該屬於她的東西。”他說道,“況且,不過是一個被當做棋子的女人,竟然相對御家的子嗣下手。”
“你覺得,我御言琛,是任人欺負的蠢貨嗎?”
許清芷的瞳孔顫了顫。
是啊,她差點忘了,這個男人是何其的霸道,怎麼會容許別人對他的後代動手。
即便……他並不在乎許小晨。
他之所以這麼做,不過是爲了一己私慾,不過是爲了滿足自己的嗜血和殘忍思想。
可笑的是……就在剛纔,她竟然對他抱有幻想?!
她的拳頭緩緩握緊,指甲刺入掌心。
許清芷,你真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女人。
“即便這樣,你也不應該這麼做。”許清芷思索片刻,緩緩道,“她畢竟是林家的表小姐……”
“一個表小姐而已,需要我忌憚?”御言琛開口,“況且,你又在這裏虛僞什麼,裝什麼善良?”
“如果你真的善良,五年前,就不會對宛若動手。如果我沒猜錯,你想過怎麼報復林盈盈吧?”
一句話,如同最鋒利的劍,似乎要穿透許清芷的內心。
“收回你那令人厭惡的虛僞。”他背過身,脊樑挺直,“太過無趣……也太過噁心。”
男人離開了客廳,身影消失。
獨留許清芷站在原地,猶如墮入冰窖。
還有心頭傳來的……萬箭穿心的痛感。
次日,許清芷醒了過來。
她看着鏡子裏面色蒼白,頂着黑眼圈的自己,一副被吸了精氣的模樣。
不由得苦笑出聲。
昨天,御言琛的那些話,一遍一遍地在她的腦裏迴響,像是扒掉了她的皮囊。
五年前的事情雖然不是她做的,但是有一點說的不錯。
她並沒有太善良。
在聽到林盈盈落到這麼悽慘的下場時,她甚至覺得對方是罪有應得。
牢獄之災、幾年的磨礪,似乎磨去了她的柔軟和善意。
曾經那個高貴卻又天真的許家大小姐,隱隱之中,離她越來越遠。
一切都是無法挽回的,有些東西,她註定要徹底拋棄。
從五年前,她被那個男人親手送進監獄起就已經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