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屍 >第四十三章 拜龕請鬼
    楊樹林一愣:“這話咋說的?難道她是狐狸精變的?”

    劉山宗嗤笑出聲,擡手扒拉了他腦袋一下:“你尋思啥呢,狐狸要是真修成了人形,敢在光天化日下拋頭露面,那還了得?古往今來這樣的妖仙,恐怕也只有一個蘇妲己吧。”

    楊樹林瞬間醒悟,敢情劉山宗在話裏下套的老毛病又犯了,他現在要是再追問上一句“那你剛纔的話啥意思”,肯定又得被劉山宗一頓猛挫。

    想到這裏,他嘿嘿一笑:“你是想說,這娘們太騷蕩,沾上邊指不定惹出什麼麻煩吧?”

    劉山宗頗感詫異的瞥了他一眼:“喲嗬,學奸了啊,知道不是啥事都能往鬼神身上扯了?”

    不等楊樹林說話,劉山宗就往門外走:“會鬧鬼的可不止是屋子,也可能是後園。走,咱們去看看,要是沒問題,咱這就回學校取行李,今晚就搬過來。”

    二人繞過房檐頭來到後園,見後園足有一座籃球場大小,被開墾出一條條壟溝,雖然積了雪,但還是能看到雪下的枯草,顯然去年沒種過什麼東西。

    屋後有口深井,花崗岩砌成的井沿,上邊蓋了塊石板。劉山宗把石板挪開往裏看了看,下邊黑洞洞的,往外冒着白氣,也不知有多深。

    他們來的時候注意到,屋裏有手壓的抽水井,平時喝的應該就是手壓井的水,而屋後這口井看起來是轆轤井,要說是澆園子的,上邊卻又沒架轆轤,未免有些奇怪。

    園子是用籬笆圍上的,籬笆牆邊上有兩棵光禿禿的果樹,也不知到底是什麼樹。

    樹下有個木板釘成的簡易廁所,破木板釘的門斜斜的耷拉着。

    越過籬笆牆就是山坡,幾十米空地後就是稀疏的林木,此時太陽西下,把林子映得血紅,能看到墓碑和墳包隱現其間,應該都是這一片的人家埋的,整體看去,這後園一片荒涼凋敝,就是個荒廢的園子,到沒什麼稀奇之處。

    劉山宗深深瞥了一眼林間的墳地,轉頭就往回走。

    “走吧,拿行李去,今天的黃曆正合適起鬼龕,趁早把正事兒辦了。”

    今天楊樹林自然是去不成畫室了,二人回學校取了行李,草草吃了口飯,把棺材板和山槐根也都挪到了新屋子裏。劉山宗把楊樹林的鋪蓋扔到了左屋,說他懶得每天燒炕,嫌費事。

    楊樹林知道,劉山宗其實是爲了他好,大冬天的火炕燒起來那多熱乎。

    他也沒跟劉山宗爭,反正炕夠大,睡個四個人都夠了,真要是天太冷,讓劉山宗過來睡不就得了,兩兄弟計較這些反而顯得生分了。

    隨即劉山宗就把棺材板和山槐根弄到中間的小屋,開始動手。

    樹根剝了皮,粗大的做柱,細小的做棚,精雕細琢的做成了帶有飛檐斗拱的宮殿模型。

    基座用的正是刻了聚陰咒的棺材板,整個看起來與佛龕相差不多,只是裏邊沒有佛像,在背板上雕了個鐘馗的神像,打眼一瞅,還以爲供的是鍾馗。

    其實在鍾馗像前要放一個白瓷小碟子,裏邊放的正是鬼牙。

    楊樹林一直在旁邊幫着劉山宗忙活,劉山宗徹底弄完後,指着成型的鬼龕道:“你記着,以後要是在別人家裏,看到佛龕神龕裏邊不供佛像,那就要留意這背板上雕的花紋了。”

    楊樹林若有所悟:“你的意思是說,凡是佛龕裏沒佛像的,都是養鬼的?”

    劉山宗微微搖頭:“也不盡然,養水鬼的供的是共工,養色鬼的供的是九尾,如果供的是閻王、地藏,那你趕緊離這家人遠遠的,他們家裏很可能有走陰人,那都是半人半鬼的怪物,專門替陰世辦差的,你一個養鬼人,要是跟他們親近,那就是嫌命長了。”

    楊樹林沒想到世間還真有鬼差存在,不免有些毛骨悚然,點頭應承,心裏尋思着,看來真得抽空把劉山宗那本小冊子仔細看看了,跟這些玩意打交道,心裏咋說也得有點譜纔行。

    一切弄妥已經快到半夜十一點了,劉山宗讓楊樹林捧着鬼龕,掛到了小屋正對着房門的牆上,把鬼牙放進了鬼龕中的白瓷盤裏,盤下墊了塊紅紙,隨即在下邊的小桌上擺好香爐祭壇,把取自六慾鬼那截髮黑的指骨,埋在了香爐裏,接下來就是養鬼最關鍵的部分,請鬼了。

    “請鬼跟開聚陰咒差不多,但你這個養鬼人,要跟鬼勾搭上纔行。一會兒你點着香之後,拜上三拜,然後捂緊耳朵閉上眼,一心去想白小薇,叫她名字,只要她應聲,那就算成了。”

    “爲啥要捂耳朵?”楊樹林很是納悶的問。

    “你捂緊就是了。記住,你叫她名字,她答應你纔算數。她沒回應之前,不管看到什麼,聽到什麼,你千萬別睜眼,也別鬆手。”

    “好,聽你的,啥時候開始?”

    劉山宗看了一眼手錶,時針恰好跳向十一點:“現在。”

    楊樹林不敢怠慢,忙點上三支線香,閉眼衝着鬼龕拜了三拜,心裏默禱:“小薇妹子,這回可算是把東西給你準備齊了,待會兒你一定要記得回話啊,千萬,千萬!”

    將香插進香爐的一瞬間,香爐中嗤的一下冒起一縷黑煙,可這聲輕響聽在楊樹林耳中,卻化作一陣刺耳的嗡鳴!就像收音機調錯頻道時那尖銳的響動,只是更響,聽得人牙根發酸,腦袋生疼。

    他緊忙閉眼、捂耳,眉頭不自覺的皺緊了。

    可這招並沒有什麼效果,他耳中的嗡鳴聲越來越響。

    香爐中的黑煙也漸漸濃烈,整個屋子都飄散着一股燎豬毛的味兒。

    他卻看不到,守在他旁邊的劉山宗,此時已經割破了自己的手指,不顧指尖溢血的疼痛,死死的盯着他,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那一臉的凝重神情,顯得比他更緊張得多。

    聚陰咒發動,屋子裏陰風嗖嗖,鬼龕微微震動,一層寒霜從鬼龕底部蔓延開來。

    香爐上的黑煙,就像被吸油煙機吸住了似的,打着旋涌向瓷盤裏的鬼牙,陣陣嗚咽鬼哭,聽得人心寒膽顫。

    楊樹林對身外的情況不聞不問,專心閉眼默禱,而劉山宗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他上。

    然而,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報紙裱糊的天棚上,悄無聲息的浮現出一個陰影。

    陰影猶如人形,個頭只有七八歲孩童大小,並不清晰,但頭、手、身形俱全,尤其是那披散着長髮的腦袋不斷的扭動,正對着下面的楊樹林。

    緊接着,楊樹林耳中嗡鳴消散,卻突然聽到,很多人在他耳邊放聲大哭!

    這些人有男有女,哭得撕心裂肺,其中好多聲音都很熟悉,好像有他爹媽,餘大力、謝盈、甚至還有劉山宗等把兄弟,沒人說話,只是像號喪一樣痛哭。

    隨着哭聲,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浮現在他眼前,果然是他父母,兄弟,人人一臉悲痛欲絕,不住的衝他招手,分明就是在叫他過去。

    楊樹林心裏一陣發慌,這一幕如此真實,讓他有些分不清究竟是虛幻還是現實。

    但他緊記劉山宗的叮囑,對此視若無睹,心裏不停的唸叨着白小薇的名字。

    哭嚎的人影這才漸漸消散,隨後,白小薇果然來了。

    雖然他閉着眼,可白小薇那嬌俏玲瓏的窈窕身影,就在浮現在他腦海中,從黑暗中緩步向他走來,身周還飄蕩着一層淡淡的青光,美人如玉,空靈出塵。

    他驚喜萬分:“小薇妹子,可算是把你救醒了,你不知道,這陣子真把我擔心壞了。”

    白小薇也不說話,輕笑着走到他身前,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襟,微微低着頭,臉頰上浮着一抹紅潤,顯得有些羞澀,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

    他下意識就想鬆開捂在耳朵上的手,去拉她的手:“咋了妹子,你想說啥?”

    可將松未松之際,他突然又意識到有點不對勁。

    他一直召喚她,她咋不應聲呢?

    再說,她以前都挺大方的,今天這是咋了,還害臊了?

    與此同時,棚頂那道黑影也越來越清晰,五官輪廓漸漸凸現,惡狠狠的盯着楊樹林的頭頂,不停的搖頭晃腦,卻沒發出任何聲息。

    “小薇妹子,你到是說句話啊。”楊樹林有點發急,忍不住問出口來。

    他這一說話,劉山宗頓時大驚,眉頭擰成了麻花,仔細審視楊樹林上下左右。

    而楊樹林腦海中的白小薇竟露出幾分驚慌,仰起頭,幽怨的看着他,輕輕退後了一步,好像在等他上前拉住她似的,這讓楊樹林更是生疑,她在害怕什麼?

    他稍稍遲疑的工夫,卻見白小薇眼裏流下淚來,不停的後退,漸行漸遠。

    楊樹林心裏很是清明,咬緊牙關,硬是沒伸手去拉,而是跺腳道:“妹子你別走……”

    一旁的劉山宗見狀,更是覺得情況不對,扭頭四顧。

    但當他擡頭看向天棚時,卻只看到滿天棚糊着的報紙,那陰影竟已經不知去向。

    與此同時,楊樹林腦海中響起了一聲嬌吟,聽聲音正是白小薇的動靜。

    但那聲音中透着一股子疲憊慵懶,彷彿大夢初醒般的味兒,雖然只是一聲呻吟,卻聽得楊樹林身子一顫,喜從天降:“小薇妹子,是你麼?我是楊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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