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攸苒抿了一下脣，手搭在欄杆上，彎下腰，欄杆很低，她的腰肢抵着欄杆，將身子壓得很低很低。
伸出手，輕觸了一下水面，平靜的池塘，盪開層層漣漪，連那倒映在池塘裏的皓月也顯得更加朦朧，飄忽不定。
池中的錦鯉又探出腦袋來。
夏攸苒伸手想要去觸碰，不想，腰間一緊，身子被往後拉去，跌進一個溫熱的懷抱。
“會掉下去的。”林宇辰的聲音在夏攸苒的頭頂想起，許是皓月當空，月朗星稀，連他的聲音都似月色般朦朧飄渺。
“真的那麼恨麼”
“我恨，恨他們不得好死。”
夏攸苒的手搭在林宇辰放在她腰間的那隻手上，慢慢扯開：“因爲他們害死了你的母親，你就要殺盡天下人”
林宇辰的指尖微微顫抖了一下。
“你有沒有想過那些無辜的人南隅那麼多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他們也和西溟的子民一樣，想要過着普普通通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夏攸苒說得很慢，一字一頓。
林宇辰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別過頭。
夏攸苒卻不容他逃避，轉過身，面對着他，雙手捧住他的臉頰，讓他正視自己。
掌心溫熱，指尖卻是微微泛着涼意。
“想過麼那些人，他們又做錯了什麼他們什麼都沒有做，他們不應該收到這麼殘酷的懲罰就因爲皇室權力的鬥爭，就要用他們的生命來償還，來彌補本不屬於他們的過錯麼”夏攸苒繼續說道。
“夠了。”林宇辰喑啞了嗓音，握住夏攸苒的手腕，微微用力，“雖然不是他們導致我母親的離開，但他們真的無辜麼百年前，他們貪婪，不知滿足，一味索取，凰族人被滅族，從此消失在這個大陸上，他們真的無辜麼”
這一次，換作是夏攸苒愣住了
林宇辰鬆開夏攸苒的手腕，手腕已經微微泛紅，但是林宇辰的力道不大，不疼，只是紅了。
夏攸苒有些無力的垂下手
“這便是人，人永遠都不會滿足的，這就是人性，貪婪，吝嗇，自私。”林宇辰雙手撐着欄杆，看過去，就像是將夏攸苒圈在自己懷裏。
夏攸苒垂下眼睛：“冤冤相報何時了，那件事都過去那麼久了”
“你不恨麼”林宇辰反問，尾音微微上揚，意味不明。
“恨”夏攸苒呢喃着這個字恨，可是她爲什麼要恨呢她和那些人沒有任何關係，只是湊巧都來自未來罷了。
“不會恨麼不恨，不過是因爲那些人和你沒有關係，如果，那些慘死的人中有一個是你的母親，你還能不恨麼”林宇辰挑起夏攸苒的下巴，凝着她的眸子，一瞬不順。
夏攸苒張了張脣，腦海有些混沌
恨，這種東西，就像一棵大樹的種子，一旦在心底被種下了這棵種子，它就會在心裏生根發芽，開枝散葉
夏攸苒想，林宇辰可能就是這樣的，可，他的話卻讓人無力反駁。
在夏攸苒的觀念裏，殺人是不對的，是要受到制裁的，可在這裏，這裏是不一樣的，殺人，不一定要償命
也如林宇辰所說的，如果，當年那些被迫自焚的人中有一個是自己的母親那麼，夏攸苒會怎麼做
怎麼做
殺盡天下
這麼一想，夏攸苒也理解了林宇辰的話。
林宇辰低下頭，湊的很近，兩個人的睫毛都在空氣中廝殺着。
夏攸苒被他地動作嚇得動都不敢動，只能僵着身子，看着他，方纔還在告訴轉動的大腦，也在他靠近的一瞬間，當機
鼻尖縈繞的，都是他身上的清香，淡淡的，好聞極了。
“這般想來，你還會不恨麼”林宇辰問道。
吐息間，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夏攸苒的臉頰上，臉不爭氣地紅了在這月色之中倒是不明顯
夏攸苒想要偏過頭，可是林宇辰禁錮着她的下巴，讓她避無可避。
“會我會恨，恨他們，萬劫不復。”夏攸苒回答。
林宇辰鬆開她：“罷了，我不想和你討論這個問題，回去吧。”
“是。”夏攸苒垂下眼，低聲應道。
林宇辰轉身就往宴會大殿的方向走去。
夏攸苒默默跟在他身後，也不想再去糾結那些所謂的仇恨。
如若是你的至親被他人所害，你又會怎麼會如若是你的摯愛被他人所殺，你有會怎麼辦不恨麼做不到的
“左相大人。”假山後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
林宇辰停下腳步，警惕地眯起了眸子，看着假山。
夏攸苒跟在他後面，小心翼翼的從他身後探出小腦袋。
藏青色的衣袍在月色之下並不明顯，金色的發冠在夜色之中就顯得有些奪目了。
林宇辰看着來人，嘴角揚起一個禮貌的微笑，微微欠身：“原來是太子殿下啊。”
北疆太子虛扶了一把：“左相大人無需多禮，現在這裏就只有你我二人，這些虛禮就免了吧。”
夏攸苒嘴角抽了抽，合着這位北疆的太子殿下壓根兒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了，是吧是吧本寶寶可是有小情緒的
“多謝太子殿下了。”林宇辰直起身子，“不知太子殿下前來所謂何事”
“就是四處走走逛逛，無意之中就走到這裏來了，看着這月色正好就想在這裏賞賞月。”北疆太子如是說着，還擡起手指了指夜空中的那輪皓月。
今晚的月色確實是極美的，可是，夏攸苒看着面前這位太子殿下卻突然覺得這月色一點兒也不美好了，先前對這位殿下的好感啪啪啪的往下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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