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太平妖未眠 >第三十一話 大渡河水怪(二)
    “佛像會閉眼?”

    蒲子軒一愣,再看那大佛,果然眼睛是閉上的,估計是年生太久,眼部遭到風化所致。

    這船上的渡客除了蒲子軒和陳淑卿,還有十多人,有個年輕男子聽到這裏,便不屑地接話道:“哈哈,什麼水怪,什麼佛祖,不要聽這些人瞎掰了。如今這世道人心大亂,石敢當屍骨未寒,太平軍的餘部哪天不和清廷幹仗幹得死去活來?就算真有妖怪,和人類自相殘殺比起來,那妖怪每天喫三五個人算什麼破事?要是真有什麼佛祖菩薩,天下還會是這副模樣嗎?我看啊,與其對着這沒用的石像三拜九叩,不如自求多福吧。”

    四川的百姓和雲南一樣,由於起義軍的存在,早已習慣了在戰亂中生存,只不過,這四川大渡河沿岸的居民,對石達開的敬仰之情遠勝雲南人之於杜文秀,即使在蒲子軒這雲南人看來,那石達開也算是如假包換的真英雄漢子,而“回教國”的領導人杜文秀,不過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投機者罷了。

    船伕聽到這裏不樂意了,回擊道:“世人皆知義王石敢當是真英雄,我一介草民,毫無貶損他的意思,可是,在我看來,他也着實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對神靈沒有敬畏之心。他正是強渡這大渡河惹惱了河神,才激得河神翻江倒海,落得數千精銳全軍覆沒的下場。馬老三,不是我說你,倘若堅持對佛祖的大不敬,早晚也會招來報應!”

    船伕稱他爲“馬老三”,看來他們早已相識,應都是這鳳洲島上的居民無疑。

    兩人還在爭執,陳淑卿對蒲子軒耳語道:“八成是犀渠。”

    蒲子軒不解地問:“戲曲?什麼戲曲?”

    “不是戲曲,是‘犀渠’,‘犀牛’的‘犀’,‘渠道’的‘渠’,是一個妖怪的名字。”陳淑卿解釋道,“說來也蠻有意思,淨化使者的能力分爲三系:召喚系、釋放系和物化系,而對應的妖怪也有三系:變化系、毀滅系和異能系,比如我就是變化系,而你說的那鬼宅會留人魂魄的乞丐正是異能系……至於毀滅系的妖怪,你還沒有見識過他們的可怕。”

    “有多可怕?”

    “他們可以使用大自然的風雨雷電之力,對對手發動毀滅性的攻擊,比如說會引發洪水的妖怪有好幾個,其中這犀渠便是最兇惡殘暴的一個,也是妖皇哥垛手下四大妖王之一。我從一些渠道瞭解到,去年石達開在大渡河畔遭遇的大洪水絕非自然之力所爲,正是那犀渠與清軍勾結,發動了那場毀天滅地的洪災。”

    “大渡河?這不就是大渡河嗎?那犀渠就在這鳳洲島上嗎?”

    陳淑卿應道:“應該不是。四大妖王這樣位高權重的妖怪,常年都主要在北方活動,即使偶爾南下作戰,亦不至於在南方一個小島長待。不過,倘若你堅持走下去,我們早晚得面對他。”

    或許是蒲子軒從未見過那犀渠,不知道他究竟有何神通,何況他所在甚遠,蒲子軒不覺得害怕,反倒是用帶有興奮的口吻問:“什麼四大妖王?能有我的祖先蒲松齡厲害嗎?”

    陳淑卿沒想到蒲子軒會提這樣的問題,一愣後說道:“先生是史上最強大的淨化使者,絕非徒有虛名,年輕時的先生,即使是滿月夜的妖皇哥垛也不是他對手,何況區區一個犀渠?不過,以你現在的力量,怕是連犀渠一個指頭也不如吧。”

    蒲子軒對被小看了着實不滿,說道:“哼,那我讓你看看,我蒲松齡的後人,絕對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陳淑卿淡淡一笑:“那你好好努力吧。”

    看着船伕與馬老三樂此不疲的爭執,蒲子軒對陳淑卿道:“不過看來,這樂山大佛確有神奇之處,要不,你試試感應一下,這大佛身上可帶有淨化之力?沒準,那海通法師正是淨化使者,瞭解清楚一點,對我們接下來的計劃也有好處。”

    陳淑卿點點頭:“也罷,反正閒着沒事,我試一下……”

    說完陳淑卿便開始凝神運氣,就在此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他們乘坐的船隻一時間失去控制,像一片落在水面上的無根樹葉,先是被拉動至河水的中心,接着便開始飛快地打轉!

    一衆乘客失去了平衡,東倒西歪,有人大呼小叫,有人噁心嘔吐,頓時亂作一團。蒲子軒也感覺到天旋地轉起來,死命地用手抓住船舷,衝船伕喊話:“船伕,這是怎麼回事?”

    此時的河面並無湍急洶涌之相,剛纔和船伕爭執的馬老三隻當是船伕故意搗亂,罵道:“你這老頭,我們不過幾句口舌之爭,你竟然這般折騰我們,安的是什麼居心?”

    老船伕雖然久經考驗,此刻卻也無可奈何,他努力地用長篙往河底撐去,想控制住船,迴應道:“馬老三,你還有臉怪我?我早就跟你說過,對河神的大不敬會遭來報應,你不信你看看,我哪有半點亂來?分明是這船底下有什麼大魚大蝦之類的怪物,在旋轉我們的船,我根本就控制不了!”

    蒲子軒便問:“你在這大渡河擺渡多年,經常遇到這樣的情況嗎?”

    船伕應道:“從來沒有,我……我也不知道究竟是犯了什麼邪乎。”

    陳淑卿提醒蒲子軒:“你探一探,這水下是否有什麼妖氣?”

    一語驚醒夢中人,二人這一路走來,順風順水,蒲子軒早已忘了他其實正是妖怪的目標。果然,他稍一凝神,便感知到了這水下確實存在一股邪惡之氣。

    可是,他們在明處,敵人在暗處,明知妖孽就在身下水域中,卻是讓蒲子軒徒有淨化之力而無可奈何。

    只聽見“啪”的一聲脆響,那船伕的長篙在水面處折斷,船伕握着剩下的半截篙,嚇得一屁股坐在甲板上:“這……這用了二十多年的船篙,結實無比,怎麼會輕易斷掉?完了完了,這一定是怪物所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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