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相貌倒算英俊,只是頭髮挑染,還帶着一隻銀色耳環,顯得氣質輕浮。
挑着脣看她,那人口氣曖昧:“美女,我可以坐在旁邊嗎?”
現在已經是晚上,酒吧的人多了起來,四周很吵雜。
梁臨風本來就厭惡被搭訕,心情又正差,沒給那人好臉色:“不行。”
沒想到那個人徑自就在她身旁坐下來,還叫了一杯酒,盯着她的眼睛笑:“不要上來就拒絕別人,會失去很多樂趣的。”
他長得的確不差,大概也覺得自己此刻的眼神夠深情,所以表情篤定,似乎勝券在握。
對於這種人,梁臨風平時也就是冷淡走開而已,今天卻莫名其妙暴躁,想也不想,抓住自己手邊的一杯雞尾酒就潑了上去。
粘稠的酒業全都倒在那個人的臉上,順着他的下巴和被打溼的頭髮滴下來,十分狼狽。
梁臨風看得有趣,“噗”一聲笑了出來。
那人本就難堪,聽她笑,徹底黑了臉,站起來抓住她的手腕:“你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梁臨風反脣相譏:“我就算不是盤菜,也比你一個搭訕不成,就惱羞成怒欺負女人的沒品男人強。”
那人顯然不是善茬,知道在酒吧裏跟她衝突,自己佔不到便宜,陰沉着臉,把她往門外扯。
梁臨風這才慌了神,如果真被他帶到外面,出現什麼狀況都有可能,急着說:“你別動粗,我老公馬上就來了!”
那人眼光相當毒辣,冷笑了下:“老子看你面嫩才陪你玩玩,就你還想糊弄老子?也不看看你那張棄婦臉,還老公呢!”
兩個人說着,梁臨風已經快被拉到了酒吧門口,昏暗的燈光和吵鬧的環境中,沒人注意到他們。
眼看就要被拉走,梁臨風眼疾手快抓住一個路過的顧客:“大哥,這個人我不認識,幫幫我!”
那個顧客有三十多歲,身材高大,胳膊上還挽着一個女伴,看到她驚慌的目光,轉頭去看那人:“這個哥們,人家姑娘不樂意,強扭的瓜不甜啊。”
那人咒罵了一句,繼續把梁臨風往外拽。
接着的事情誰都沒看清,梁臨風只覺得自己被另一個很大的力氣拉開,然後就是拳頭擊打在人體上的聲音。
那人捂着臉後退了兩步,鼻血跟流下來,呆愣了一下,怒吼:“你小子找死!”
梁臨風愣愣地,看着擋在她身前的舒桐一言不發地走上去,這次一記勾拳,準確地擊在那人腹部,緊跟着又是對準臉頰的一拳。
動作乾脆,毫不拖泥帶水,兩拳過後,那人已經倒在地上,抱着肚子呻吟,一時爬不起來。
這才轉頭,將她上下打量了幾遍,舒桐冷聲說:“還不走?”
梁臨風忙抓着包,跟在他身後,剛纔被她拉住的大哥一直站在旁邊看熱鬧,這時候笑笑:“這個你認識吧?”
有些無地自容,梁臨風趕快說:“認識的,謝謝您!”
舒桐腳步一點都不慢,出了酒吧,就走向不遠處停着的車。
停下來,舒桐回頭看着她:“怎麼?我不找到你,你今晚還準備惹出多大的事?”
滿心委屈,梁臨風不由反駁:“又不是我先惹他的,誰知道一個大男人那麼小肚雞腸。”
怒氣未消,舒桐聲音沉冷:“那個混賬當然該收拾,誰逼你跑到這種地方來了嗎?”
還不都是因爲他把自己扔在半路上了?梁臨風癟了癟嘴:“心情不好,沒地方可去。”
她還真每次都能理直氣壯,舒桐氣得不想再說,打開車門上車。
梁臨風咬咬嘴脣,自己跑到另一邊,拉開車門也坐進去:“我不想在這裏了,帶我回去。”
上車之後舒桐就靠在椅背上閉目休息,這時淡漠開口,口吻裏沒有商量的意味,“我的公寓裏沒留下你的什麼東西吧?我讓小顧送你回家。”
梁臨風是打算死皮賴臉再留在他的公寓裏的,但她又有些說不出口,只能咬牙:“我不想回那裏。”
舒桐沒說話,她就又加了一句:“會想起來你。”
這一天格外漫長,從早晨開始,她知道舒憶茹對自己的惡意,中午又和他大吵了一架,晚上更是碰到那樣的事情。
她酒喝得還是有些多,剛纔出了酒吧被風一吹,頭皮發疼。
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很快整個臉都是溼的,這樣毫無形象地哭泣,多少有些羞恥。
但她不在乎,比起她將要失去的東西,這些太微不足道。
《聖慧天下》第三十二章“一段相思灰”節選:
“沈哥哥!”從那個滿是血色的夢中驚醒,聖慧滿頭大汗。
此刻天色尚早,還遠不到早朝的時辰,天邊只泛起隱約的灰白,襯得空曠的寢宮越發冷清。
她方纔是做噩夢了,夢中有個熟悉的人從她身邊離開。
烈焰從那個人的腳下燃燒起來,映紅了他的身軀,好像被血海淹沒般,那張容顏一點點模糊。
她直覺地認爲那是她最不能失去的東西,拼了命地撲過去,直到無知無覺地喊了出來,並從夢中驚醒。
坐在榻上,用手將臉掩住,現在她不得不承認了。
對於一個女帝來說,這是可恥的,但她……想念一個人了。
連蘇如慕離開的時候,她都不曾這樣,在夢中思念他,然後再在清醒的時候刻意去忘掉。
她想見她的皇夫了,雖然他走的時候,她連送行都沒有,雖然他在的時候,她也未必有多重視他。
但他走了,這座皇宮,就無處不是他的氣息。
他擁着她走過曲折迴廊,他將她放在膝蓋上抱着看雪,他笑着任她拉自己的手在御花園中亂走。
還有,他總是將她抱在懷裏入睡,所以自從大婚之後,她的寢宮才終於不再那麼冷。
現在,她想念他了。
坐在牀上,用雙手抱住肩膀,聖慧心裏慢慢想着:他出徵有很久了吧?也許再過幾天,他就又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