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使是一面,我也能記得她。
然而除了她,後面還有一羣人都簇擁着進來。那些人西裝革履,仰首挺胸,看樣子應該是華易的高管。
我慌張地站起身,雖然我有點懵,可是該裝的還是得裝,畢竟這麼多人,李沫白就是想給我撐腰,也不好太直接。
“總經理!”我硬生生地從牙縫裏蹦出幾個字。
“這就是我新的助理!”李沫白表情冷漠地掃了我一眼。
她是新的助理嗎?我的眼神再一次落在了那個女人身上。剛剛他們說的就是她嗎?李沫白的助理,所以她就可以經常跟在他身邊了?
突然間,我有些自慚形穢起來。我站在她旁邊,就是一隻變不成天鵝的醜小鴨。
可是,他爲什麼要向我介紹?我又不是什麼高管。
這時候,站我對面的那個女人嘴角輕輕地露出一個好看的微笑。是的,她笑起來的樣子很美。
“原來你就是新的總經理助理!我好像見過你!”她說着上前一步,並將手伸了出來,“我是安然,很高興認識你!”
她是在說我嗎?我更加懵了。她口中的總經理助理,說的是我?是我聽錯了嗎?是我的幻覺?
我看了看李沫白,他冷漠的臉上寫滿了和我不熟。
那麼,這就是真的了?
“我叫林溪!”我猶豫着還是將手伸了出去,“我們在電梯裏見過!”
直到我的手觸碰到她柔軟的手掌時,我才如夢初醒。我是總經理助理,我就是!原來李沫白聘用我的職位是總經理助理!
那麼,她呢?這個女人呢?她叫安然,多好的名字!
“沫白挑人很準的,想必你定有過人的本領!”
我很少與人握手,而像安然這麼有禮貌的握手,我第一次遇到。她掌心的力度並不大,點到爲止,很快便收了回去。
然而她這句話說得我很慚愧,雖然我還沒有理出來頭緒,只能是有點懵懂地接受着她的讚美。
“那麼,你準備怎麼安頓我呢?”安然說着笑了笑,看着李沫白。
她和李沫白很熟嗎?所以直接稱呼他的名字?
這樣一個美麗的女人和他很熟,這種感覺一點也不好。
我也充滿期待地看着他。
“你有這麼多年的財務經驗,做我的助理確實可惜了!”李沫白說着,拿眼神看了看靠近門口的一個高管,“財務部們正好缺一個主管!”
“不不不,安然小姐這樣的留美博士,怎麼能來我們部門做主管呢!那樣太屈才了!”門口的那人連忙拒絕着。
李沫白似乎根本就沒當他說過話,連搭話都沒有。
“如果安然你沒有意見的話,這件事暫時就這麼定下來!”他說着眼神終於在我身上落定,“馬上去安排飯店,給安主管接風洗塵!”
我嗎?他是在跟我說嗎?
“我來,我來!”梁思揚搶着說。
李沫白的眼神從我臉上掠過,那短暫的停留讓我恍惚間和他似乎隔開了一條銀河那麼遠。爲什麼,那麼一瞬間的時間裏,我覺得他那麼陌生?
“不必了!”安然走過來,笑着說,“我向來不喜歡那麼鋪張浪費!還是老習慣,家宴吧!”
老習慣?家宴?
我的心裏很不是滋味,他們說的我從沒有參與進去過,現在突兀在我眼前,只讓我覺得自己渾然是個局外人。
“好。”
他的一聲好,說的好不溫柔。
然後,人羣逐漸散去,李沫白帶着她去熟悉各個部門,而我呢?跟在後面,卻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我的眼裏,是他們兩人,男才女貌的樣子。
爲什麼,這個女人從第一次出現在我眼前,我的心裏就對她充滿了恐懼。她的眼神飄忽不定,總讓我覺得她眼中的善良只是浮在表層。
下午他們開了一個兩個小時的財務會,我這個局外人便在八樓大廳落地窗的拐角坐着。那裏放着一套沙發,用來給等待的人休息的。我縮在那個角落裏,正好沒人看見。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腦補,不成事實,可是我只要一看到安然,我心裏那種自卑便會膨脹。
在她面前,我確實是個小市民,小角色。
她可以直呼李沫白的名字。我呢?
那麼,她和他之間的故事是什麼樣的?
“爲什麼坐在這裏?”
我正發着呆,不知是誰已經走到了我身邊。
我回過頭去,迎上的是安然的臉。她的臉很好看,淡淡的妝容,一點不像那些在美國生活過很久的人那麼濃烈嚇人。
誰知道,她竟然也席地坐下來了。
“這裏真是個好地方!”她坐下來,向樓下張望了一下,“可以看見好多好多的風景!”
我看着她,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爲什麼要坐在我身邊。
“而且,這裏特別安靜!”她說着閉上了眼睛。
恰好,一陣風輕輕地從窗口飄了進來,吹拂起她鬢邊的髮絲。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慢慢地吐出來。
“我好像,又走在了我公寓旁邊的那條林蔭小道上!”她這麼說着的時候,眼睛一直是閉着的。
然後我像是看着傻子一樣看着她。
“你……”未等我開口,她便伸手抓住了我的手。
“你聽,好像是鳥兒的叫聲!”
我學着她的樣子閉上眼睛,可是除了窗外呼嘯的車聲,便什麼也聽不見了。到底是我境界太低了是嗎?
她這時才緩緩地睜開眼睛。
“林溪,我覺得我們還是很有緣的。那天我來華易,就覺得你很面善!”她說着將我的手握在手心,“剛剛我抓住你的手的時候,內心特別的寧靜,好像已經和你是陳年老友一樣了!”
我只剩呆萌地看着她。陳年老友?有那麼誇張嗎?我和她不過剛剛纔算認識罷了!
可是看着她臉上專注又認真的表情,倒不像是在敷衍我。
突然她的目光朝我身後看去,我也跟着回過頭去,李沫白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後。
“沫白,我發現我和你的助理聊得很愉快!”她說着抓起我的手,“來,快起來!地上有些涼!”
我便跟着起來,有一種感覺,我只要和她站在一起,就有種自己很low的感覺。
“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他語氣冷淡地說,“林溪,你來做會議記錄!”
我應了聲便跟着他走,會議記錄我以前經常做,這個我會。然而我走了幾步,意識到我竟然把安然忘在身後了,於是回過頭去看了她一眼,她微笑着看着我,一臉的和善和親切。
可是我心裏卻莫名地恐慌起來。
安然口中的家宴,是在李沫白的家裏。她散會後便先行離開,約好了晚上見。
她走之後,我才覺得自己的世界變輕了許多。
“這是會議記錄,我整理了一下!”我將會議記錄遞到他的桌子上,眼都不敢擡起來看他。
“好的,我知道了!”他只是冷冷地應了一聲。
他並沒有什麼要和我說的。我便轉身離開。
“林溪!”他叫住我,我便停了下來,只是並沒有轉身。
我要轉身嗎?他或許只是要囑咐我一句什麼,或許依然什麼都不會說。可是他這聲簡單的稱呼,卻讓我眼淚溼了眼眶。爲什麼,我滿心滿心的都是委屈?
他的腳步在我身後落定,我努力地控制着想讓眼淚倒流回去。可是沒有用,滿心滿心的委屈在心裏不斷地翻滾,想要藉助眼淚涌出來。
“是不是不開心?”他的雙臂將我環進懷裏,“今天過來也沒有跟我說一聲!”
“我……”我什麼?我說不出來。我想說,我想來幫你。可是看見安然,我才知道,有她,根本就不需要我。
“是不是在想,安然是誰?”他似乎洞悉了我心裏所想,“她是我一個老朋友!這麼多年一直都在美國。現在回來想來公司幫我做事。”
“她是不是想做你的助理?”
他將我轉過身來,眼神收緊,那深邃的眸子裏,似乎有我看不懂的東西。
“小溪,不要愁眉苦臉的,也不要想太多。”他將我摟進懷裏,“我希望你能快樂。”
我撲在他懷裏,雖然什麼答案也沒有得到,卻也不想知道答案了。他不想說的東西,我問再多也沒有用。
下班之後,他開車帶我回去。張姨已經在準備晚宴。說是晚宴,其實只是幾個老朋友聚聚罷了,所有並不隆重。
李沫白邀請了霍展青,他說他們三個人從小就在一起長大,所以必定是要帶上他的。
安然來的時候,帶了滿滿一車的禮物。只是當我從樓上下來的時候,迎上的是她愣住了的表情。
“原來,原來你們……”她的表情慢慢地舒展開,“原來你們是這樣的一層關係!”
我站在樓梯口,本來打算不住在這裏的,但是李沫白不同意,他說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的關係,包括他最親密的朋友。
“這下我算是釋懷了!”她說着笑了起來,“我說是誰把我的助理職位搶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