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着眼神悄悄地看了看駕駛室的李沫白。
其實他應該不是害怕不禮貌，而是擔心李沫白會生氣。
“我認識你爸爸，經常會聽到他提起你！”我也很配合地說。
他哦了一聲點點頭，然後表情哀傷起來。
“如果你認識我媽媽就好了！”
我的心立刻跌入寒冰。媽媽，他應該無比渴望見到吧！
可是孩子，我就坐在你身邊啊！卻沒有辦法和你相認！
我將他摟住，寵溺地摟緊他。
“你可以把阿姨當成媽媽……”這句話說完，我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可以把我當成媽媽嗎？前面坐的是李沫白，我怎麼能當着他的面說這些話。當年逼着我離開的人當中，就有他。
很難相信，如今，我竟然還坐在他的車上。
我的鼻子有點酸，覺得自己很沒用，竟然還和這樣的男人保持着聯繫。
車子緩緩地開進了霍家。
霍家的院子裏，停了很多車。據說這次霍家不打算大操大辦，只是家裏人在一起喫個便飯，老人年紀大了，也不能折騰了。然而還是有那麼多人前來祝壽。畢竟想巴結霍家的人太多，遇到這樣的機會也不容易。
“爸爸，我們是不是喫過飯就可以走了？”李沫白車子還沒有停穩，小男孩就緊張地問。
“有林阿姨陪你，還緊張嗎？”李沫白溫和地問。
小傢伙坐回來看着我。
“可是林阿姨是菲菲的媽媽，不是我媽媽！”
他委屈又憂傷的稚嫩嗓音在我心裏就是一根根刺，刺在心上。
“菲菲是陽陽的妹妹，所以，她的媽媽就是陽陽的媽媽！”我實在忍不住想要去愛護這個男孩。
李沫白一直沒有加以制止，所以我也就有恃無恐起來。
下車之後，傭人們看到我的眼神跟見到鬼一樣，慌忙碎步跑開了。
我知道，很快，我就要成爲焦點。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人跑過來，跟李沫白說起什麼。
李沫白看了我一眼，我以爲他要說什麼，誰知他竟然拉住林瑞陽的手就走。小男孩抓住我的手不鬆開，而他的手心裏冒着汗，所以我不忍心丟開他。
他帶我們去的是二樓，那些熱鬧的人羣都集中在一樓。
我們從二樓的露臺傳過去，再走進另外一道門，進去後，有一間寬大的書房。
李沫白連門都沒有敲。
“照看好他，如果有任何意外，我都不會放過你！”他突然回頭對身後那個女傭說。
我這才意識到，一直有人跟在我們身後。
林瑞陽被那個女傭牽住了，我也準備撤，可是李沫白卻一把抓住我的手。
我愣了一下，然後被他帶進去了。
書房裏，霍先生背對着我們，站在窗前。明淨的玻璃窗將窗外的喧囂都隔離了。
“沫白，你帶這個女人進來，是有意要與我作對嗎？”霍先生緩緩轉過身來，他一臉的嚴肅表情。
當年，他找我談話，讓我離開臨川，並且承諾不會動我半分。可是現在，我又回來了。
“林小姐，好久不見！”他看到我，嚴肅的臉上似笑非笑地閃過一絲表情。
“好久不見，霍先生！”我也跟他打招呼，可是他的目光卻並沒有在我身上停留，反倒讓我感覺到一絲被輕視的感覺。
“沫白，無論你和這位林小姐是什麼關係，無論你和展顏的婚姻如何難以維繫，我也希望你知道，子孫和睦，這是你爺爺最大的心願！”他和李沫白說話的語氣有些沉重，完全一副舊社會家長的腔調。
“霍叔叔，我和您女兒之間的婚姻是什麼樣子的，您應該比誰都清楚。至於我和這位林小姐之間的關係，好像也是由您決定的！”李沫白毫不客氣地說。
可是我卻有點糊塗，我和他之間的事，不是隻有我們兩個知道嗎？爲什麼會牽扯到這個人？當初他只是找過我一次而已！怎麼說的好像他是幕後黑手一樣！
“沫白！你用的是什麼語氣和我說話！我到底是你的父親！”霍先生卻惱羞成怒地拍了一下桌子。
李沫白說了什麼嗎？爲什麼他這麼生氣？
“如果你認爲你和我之間還因爲我的母親而有一些關係的話，還請你多關心關心我的母親！畢竟，她在牢裏的這幾年，一直過的都不太好！”
牢裏？！
我愣住了，李沫白卻緊緊地抓住我的手，並且堅定地看了我一眼。
“霍家給我的東西，我已經悉數還給了你們！所以，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請不要打擾我們的生活！”他拉住我的手準備走。
“你給我站住！”霍先生氣急敗壞地吼起來，“你這個逆子！就算你把我們霍家的東西都還給我了，你是我兒子的事實永遠都改變不了！”
我完全一頭霧水！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沫白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然後微微一笑，諷刺而又冷漠。
“當年好像也是你們，希望我孩子的母親從此以後和她的孩子斷絕一切關係，從此不再相識！”
我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眼淚，即使我什麼都不知道，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哭了。這一刻的李沫白，陌生卻又暖人心。他是在替我說話，說出了我心裏的痛。
“你不要以爲你現在拿到了華易的絕對股權我就拿你沒有辦法！霍氏想要搞垮你，易如反掌！”老先生氣的直跺腳。
李沫白只是淡然一笑，然後握緊我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
我走在他身邊，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開心過！
李沫白，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我卻隱約地感覺到，你對我，是有愛的。
剛剛走到露臺，霍展顏便攔在我們面前。她的眼神哀怨地盯着李沫白。
“沫白，難道這麼多年，我對你不好嗎？爲什麼你連一個眼神都不願給我！”她咆哮着，哭着，“我到底哪裏比不上這個女人！”
“你讓開！”李沫白字字鏗鏘地說。
這個女人，我也討厭，無比討厭。
“今天是爺爺生日，難道你一定要讓爺爺傷心嗎？你帶着她來，你知不知道會讓我們霍家丟臉！”她扯住李沫白握住我的手，“我纔是公衆眼裏，你明媒正娶的妻子，霍啓辰的母親！”
她扯住我們的手，李沫白卻如何都不鬆開。
“你鬆開！”同樣的話，李沫白又重複了一遍，語氣更加冷漠無情。
“沫白，我是真心愛你的！你要相信我！”霍展顏鬆開手，嘴脣哆嗦着說，“你要相信我，我對你的愛，一點不比這個不潔的女人少！”
李沫白看也沒有看她一眼，拉住我便走。
沒走幾步，便看到安然推着坐在輪子上的霍振雄，就站在我們前面，面帶微笑地看着我們。
我實在無法相信，那個坐在輪椅上，口中若隱若現地流着口水的糟老頭，會是曾經那個精神矍鑠的霍振雄！
“爺爺，這位，就是您一直惦記的沫白！您看，他和您的孫女展顏一起來看你來了！”安然說着便推着他過來。
身後的霍展顏速度極快地衝過來將我推開，自己站到李沫白身邊。
“爺爺，我和沫白來看您來了！”她抓住李沫白的手，表情極度浮誇地看着霍振雄。
我差點就被她推到牆上，踉蹌了一下，很快站好，然而眼前卻沒有我的位置了。
“好！好！”老先生說起話來十分的喫力。
可是我分明記得，三年前，這個老頭還十分兇狠地威脅我。怎麼，才三年的時光，他怎麼變得這麼老了？而且，連生活都似乎不能自理了？
李沫白看了看我，或許是考慮到這個老先生的情況，所以並沒有推開霍展顏。
“爺爺我們先下去了，待會兒帶啓辰來見你！”霍展顏拉住李沫白的手便要下樓去。
“好，好！”老先生點了點頭。
我跟在身後，也想要離開，可是卻被那個老先生盯住了。
“她……”他問起了我。
“爺爺，她是我們家的傭人！您不必管她！”安然笑着答覆他，然後看着我，“你還不去廚房幫忙！”
“來的都是客！”老先生竟然完整的說了一句話！
“對對，樓下來的都是客！”安然說着便推着他的輪椅離開。
我看着他的背影，只覺得一陣淒涼。叱吒風雲幾十年，最後還不是這樣的光景？兒孫滿堂又如何？留給你的不過這樣亂七八糟的關係，以及謊言。
我跟在李沫白身後下樓，他們走到樓梯口，李沫白便將她的手甩開，轉而過來扶住我。
我愣住了，因爲我看到的不是他們，而是就在這個一瞬間，林瑞陽從另一面跑了過來，就要停下時，霍展顏將腳支了出去，我的兒子沒有剎住，被她絆住腳，跌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