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櫻倒是早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沒等她有所反應,倏爾,斜刺裏丟來一顆石子,勁氣十足,一下砸在貓,使它“嗷”地一叫,摔回了阮玲兒懷裏。
借這機會,聞櫻不動聲色地站遠了一些,沒有了她臉上的胭脂味刺激,它很快被安撫下來。
因石子小,那一下速度又快,掉到地上便無人知了,所以旁人皆摸不着頭腦,只當是小貓無故發瘋。但無論如何,貓兒暴起傷人實在太嚇人了,她們紛紛譴責阮玲兒沒有將貓教好,讓她趕緊將貓抱走。
阮玲兒沒想到這一招竟沒傷到聞櫻分毫。如果秀女毀了容貌,哪怕只有分毫的傷口,都不能再選秀了。偏偏那爪子明明就要抓到聞櫻的臉了,這貓卻不爭氣掉了下來!
她壓住情緒,頻頻和聞櫻道歉。
這事一出,大家也沒了玩的興致,陸陸續續地散了。阮玲兒也藉着歸還小貓的理由走了。
只有聞櫻還站在原地不動。
她以前出行也是前呼後擁,但出了太子一事後,別人怕跟她沾上關係得不償失,便也不圍着她了,任她一人留在這裏。她等了一等,直到最後一個人的影子消失,才衝着某個方向道,“還不出來嗎?”
方纔離貓兒近,她明顯感覺到一陣疾風掠過,又聽見石子砸在地上的聲音,知道有人在。
一開始四周靜悄悄地,沒人支聲,直到她耐着性子又等了會兒,提步往那個方向走去,才終於有人從樹後走出來。那人長得極爲俊朗,濃眉大眼,脣紅齒白,穿着肩臥金龍的寶藍錦袍,外罩大氅,手裏掂了顆小石子兒,拋上拋下,玩兒似的。想來剛剛就是用這打走了貓,準頭極佳。他年歲應當不大,看起來只長她一兩歲,一派英秀聰穎的模樣。
這人正是未來顛覆皇權,最終登基爲帝的六皇子。
“你怎麼知道我藏在這兒?”他忽地握住掉下來的石子,想了想道,“你想要和我道謝?其實……”
“誰要你多管閒事。”
“——不用謝我,順手爲之而……咦?”
聞櫻嘟脣呼出一口氣,洇出白霧來,衝他笑得漂亮極了,“誰要你多管閒事?”
宇文洛眨了一下眼睛,像是不可思議。“……那個抱着貓的女人要害你,你看不出來嗎?別人靠近那貓的時候無事,只有你一靠近它就變得暴躁多動,我猜你身上有什麼招它的東西。”他思索時,眼裏如有光芒閃爍,“那樣東西必是那女人送你的,爲的就是毀你的容貌。”
“我知道啊。”
“你知道?”
“你好囉嗦,我當然知道。”她不笑的時候,脣角仍是上翹的,便使她發脾氣的樣子看上去有些嬌憨,“那你知不知道你驚了我的雀兒?”
她話一出,他便明白過來,“你早有佈局?”
“你當就她一個人使壞嗎?她背後還有別人呢。”
吳玉貞上輩子就玩過這樣的把戲,有趣的是,當時她對付的是懷了胎的阮玲兒,而這次,阮玲兒不知爲何跟她勾搭到了一起,聯手對付起她來了。
宇文洛道:“沒想到你還挺聰明。”
“我看你就是話本看多了,想要英雄救美,博取美人的喜愛。”聞櫻從長而捲翹的眼睫底下看他,如同無害的小鹿,卻是一口道破了他的身份,“六皇子殿下。”
“你是不是在想,爲什麼我會發現你的動機?”
他沒有說話,眼睛注視着她,全神貫注。
“你現在想的是,‘如果我不說話,看看她會猜我在想什麼’?”
他還是不說話,衝她眨一眨眼睛。
“唔,你覺得‘她真有趣,比我想象中的有趣多了’。”她說完,又呼出一口氣,吹熱了手心搓一搓,然後伸到他面前,“表演看完了,給錢吧。”
他笑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朗朗大方地解下腰間一枚玉佩,放到她手裏,饒有興致地問:“你會讀心術?我大哥就是因爲這個纔看中你的嗎?”
她聽出他的提問只是一個玩笑,用來表達對她的讚歎,只不過沒想到她確實有讀心術這種技能,只是送了別人而已。即便她沒有讀心術,但瞭解過他之後,要猜中他的心思並不難。
“你果然不懷好意。”她嬌瞪了他一眼,“太陰湖那一晚你是不是也在?我和他躲起來的時候,你都看見了吧?”
他笑笑不說話。
聞櫻也知道他不會承認。雖然把自己比喻成東西不是很好,但她恐怕宇文洛這一次,只是搶奪欲發作,想搶宇文泓的東西而已。順手爲之,確實是順手爲之,他扔了顆石子兒就想打動她。如同上輩子,他一步步讓原主死心塌地。
聞櫻把玉佩丟回他懷裏,彎眉一笑,語氣卻很厲害,“休想這麼簡單打發我。”
她不是原主,會完完整整地把心捧給一個人,然後被踐踏到塵土裏去。
他儘管來試!
*
阮玲兒回到儲秀宮時,心裏還“砰砰”直跳,她一遍一遍回想聞櫻當時的反應,不確定她究竟有沒有猜到自己在當中做的手腳,還是和別人一樣以爲這只是一次意外。
夜半,她借月光悄悄去了吳玉貞所在的房間。她和聞櫻一樣,都享有單獨的一間房。
吳玉貞四平八穩的坐在房間裏等她,見她來,道是:“貓還回去了?”
“還、還了,但是事情……沒成……”
“嗯,後續的收尾你不用擔心,我會找人去做。”她說完,問道,“她知道了嗎?”
阮玲兒低頭,“我不確定……”
“換做我是她,無論有沒有確定,都會先將覺得危險的人和物抹殺。”
她平靜而又高高在上的語氣,讓阮玲兒猛地一顫,變得手足無措。
她一開始,只是想把聞櫻和太子在一起的事告訴對方,由她們去鬥,卻沒想到反被對方誘哄入局,變成了她手裏的刀。她答應自己,在聞櫻毀了容貌之後,仍將她保全下來,讓她成爲太子的良娣,這個條件讓她欣喜若狂,哪怕有風險也值得一搏!
沒想到自己失敗了。
就在阮玲兒再一次又急又恨,不知如何是好之時,但聽見對面的人喝了一口茶,輕聲問:“敢不敢再做一次?”
月光下,吳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