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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5章 坑

    陳姑媽回家後猶在絮叨,“你這是怎麼了,不是跟子衿打聽占卜的事兒麼,怎麼就吵起來了?子衿那丫頭也是,平日裏挺懂事,會說會笑的,怎地說惱就惱,狗臉。”

    陳姑丈笑嘻嘻地,“倒也不怪那孩子,我說了幾句玩笑,她就當真啦。”

    陳姑媽抱怨老賊,“你什麼年歲了,還這般沒個正經,她一個孩子,什麼都當真的。”

    “無妨無妨。”陳姑丈笑,“子衿這丫頭,挺好的。”又與陳姑媽道,“我這一把年紀,還會與她個丫頭計較啊?子衿這丫頭別說,還真有點兒小脾氣。”說着哈哈大笑起來,彷彿被攆出來多榮幸似的。

    陳姑媽心說,就這賤皮賤臉的德行,還真是欠罵啊!

    何老孃也在說何子衿,“怎麼突然就翻臉啦,你姑祖父不是找你來問命的嗎?”

    “問什麼命啊,拐彎抹角的跟我打聽朝雲師傅的事兒,煩死他了。”

    何老孃道,“那也不至於翻臉哪?”當大仙兒當的,脾氣都大了三分哪。

    “看他那樣兒,一肚子的不實誠,還拐彎抹角的試探我,我能叫他給試探着?”何子衿臭着臉,“我一見這種人就來火!”

    何老孃心說,我看你也是這種人哩。

    何老孃揮揮手,“一點子小事兒,行啦,以後別這樣,那東西好歹是長輩,你這樣傳出去不好,對名聲不好。”

    何恭表示:那東西什麼的,似乎不大尊敬什麼的……但是聯想到姑丈的爲人,何恭嘴巴動了動,決定裝沒聽見。就見他閨女氣哄哄的問,“中午喫什麼啊?”她給氣餓了。

    “唉喲,我還叫周婆子多弄幾個菜,你姑祖母他們又沒在家裏喫,阿餘去跟周婆子說一聲,中午上一個葷菜便罷了,剩下的待晚上阿冽回來,咱們再一道喫。”何老孃急忙吩咐午飯。何子衿頗是不滿,“你二孫子就只配喫一個葷菜啊?看等俊哥兒大了我跟他說,他可是有個偏心的不得了的祖母啊!”

    何老孃笑罵,“盡說渾話,我不是說晚上人齊全麼。行啦,上兩個葷菜好啦,把那紅燜羊肉端上來堵這刁丫頭的嘴,我家俊哥兒最喜歡喫燉的爛爛的羊肉啦。”

    何子衿這纔不說什麼,讓四喜去叫阿念過來喫飯。

    阿念爲了專心念書,都是念書在自己宅子,喫飯再過來,他那家裏去的人少,清靜。兩個小廝都用不到,便留三喜在身邊兒服侍茶水,打發四喜過來,幫着乾點活兒啥的。

    四喜年方十一,較阿念小一歲,身量上也較阿念矮半個頭,人生得亦不大英俊,天生一幅憨相,不過,何子衿卻是知道這小子是外憨內明,因爲何子衿聽到過四喜跟阿念報告她家的事,簡直小間諜有的一拼。

    四喜跑去叫自家大爺喫飯,人是非常有眼力的,先在書房外侯着,見阿念手裏的筆一停,他方上前回稟,“大姑娘吩咐小的請大爺過去喫午飯。”

    阿念起身,三喜端進兌好的溫水,阿念洗着手,三喜過去收拾案上筆墨,筆在筆洗裏清洗乾淨,墨匣也要蓋好,另一面四喜就開始說了,“今兒陳家姑老太太、姑老太爺過來說話兒,姑老太爺找咱家大姑娘問占卜的事兒,好好兒的,不知怎地惹得咱家大姑娘不喜歡,姑老太爺臊一鼻子灰走了,午飯也沒留下來喫。大姑娘也氣壞了,說姑老太爺爲人不地道。”

    阿念點點頭,洗過手,撣一撣下襬就帶着三喜四喜過去用飯了。

    阿念打聽了一回陳姑丈陳姑媽過來的事,鄭重的建議何恭道,“姑丈以後不如去我那邊兒唸書,一則清淨,咱們這家裏成天人來人往,姑丈是個熱心人,誰來了都想出來說幾句話,以免怠慢親戚客人。我那邊兒去的人少,這樣但凡小事,姑姑和祖母他們就能辦了,不用打斷姑丈唸書;再者,若有大事,就是差人去叫姑丈也就是三兩步的事兒。二則我有些不大明白的,也便宜請教姑丈。”明年又是秋闈之年。

    饒是沈氏一直對阿念心存疑慮,聽這話也覺着貼心,當下便笑了,“阿念這話很是,不說天天有人來,就是俊哥兒跑來跑去的也沒個清靜時候。”

    何老孃亦道,“這也好。”

    阿念畢竟一片好心,且也不是外人,何恭已是看阿念很順眼,若不是妻子總有些猶豫,這會兒就已經把閨女的親事定下來了。既然阿念都說了,且何恭的確還有科舉之意,他倒不是想着高官厚祿啥的,只是爲人父爲人夫爲人子的,除了唸書別無長物,他也想念個舉人出來,兒女親事,自家門第,都能再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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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何恭便也應了,“成。”

    如今天短,用過午飯,阿念就先過去收拾書房,何恭去收拾帶過去的書本文章筆墨紙硯之類,何老孃與沈氏帶着俊哥兒說話,何老孃道,“阿念這孩子,想事兒還真是周全。我還沒想到的事,他就想到了。”不論自家丫頭占卜賺錢,或者大姑姐家的運道,哪一樣也不及兒子的功名前程要緊啊!

    沈氏笑,“是,那孩子,一早就伶俐。”

    阿唸的事暫且擱置,沈氏不介意過一段時間再提,畢竟阿念年紀尚小。待丈夫去了阿念那宅子唸書,沈氏見俊哥兒要外頭去玩兒,說他,“外頭冷,在屋裏玩兒吧。”

    俊哥兒死活不肯,沈氏臉一沉,何老孃這溺愛孫子的祖母就說話了,拍拍衣襬道,“冷怕什麼,多穿件衣裳就是,小孩子多在外頭跑跑,筋骨兒結實,我跟俊哥兒出去。”給俊哥兒披件斗篷,帶二孫子外頭玩兒去了。沈氏就去了閨女房裏,她得細問問陳姑丈上午跟閨女打聽啥事了。

    何子衿在自己屋躺着呢,喫飽了她就想睡,家裏也不管她,正挺屍中,她娘進來了。

    沈氏過去坐牀畔,問閨女,“還生氣呢。”

    閨女道,“我至於跟個糟老頭子生氣麼。”

    “看這懶樣兒。”既然沒生氣,沈氏就打聽了,“你姑祖父找你打聽什麼了?”

    何子衿把枕頭豎在牀頭,支起身子靠着,道,“也沒啥,就是打聽朝雲師傅的事兒了。”

    “朝雲師傅什麼事兒啊?”沈氏也挺想打聽一二的,在沈氏眼裏,朝雲師傅也是一神人哪,把她閨女教出一身神神叨叨的本領。

    “也沒啥。姑祖父那人你還不知道麼,世上沒他鑽營不到的。”何子衿道,“他一見朝雲師傅給我這鐲子,就說這鐲子值老錢了,跟我拐彎抹角的探聽朝雲師傅的事兒。娘你說,我能說麼。”

    沈氏道,“朝雲師傅有什麼事是不能說的麼?”

    “那也不是,就是姑祖父聽說我這鐲子是蜀王府送給朝雲師傅的時候,倆眼都放光啦。”

    沈氏輕聲責備,“你可不是那樣大嘴巴的性子,朝雲師傅給你鐲子是好意,你怎麼到處去炫耀來着。”

    何子衿笑一笑,“也不是到處炫耀,我就跟姑祖父一人說起過。”

    沈氏:你這是故意的呀,那你還翻個屁的臉哪!自從她閨女成了半仙,她發現她越來越不瞭解她閨女啦。就見她閨女道,“要不怎麼能收服了他!”

    “收服誰?”

    “也不是收服,但要想姑祖父這樣的人主動爲咱們所用,必然得用些手段。”

    沈氏都懵了,“你要你姑祖父去幹嘛?”

    “還沒想好。”

    沈氏瞧着閨女一幅心裏有數的樣子,提醒她,“都說收買人心收買人心的,就你這動不動就翻臉,還能收買人心哪?”

    “娘這你就外行啦,你要總對一個人好,他覺着是理所當然,哪裏能覺出你的好來?你要每天抽他三鞭子,忽然一天只抽他兩鞭子,他定然會覺着你好。”何子衿道,“事同此理。姑祖父最是個鑽營沒夠的性子,我先把餌放下去,釣着他,他想走朝雲師傅的關係,那是甭想,朝雲師傅看不上他這號人。他想走這關係,就得通過我,我可不是祖母跟我爹那樣的好脾氣,憑他三言兩語就能糊弄的。就能翻一翻臉,他才知道我不好相與。知道我不好相與,他行事就得掂量掂量。這樣,對我有所求,才能爲我所用。”

    沈氏有些不大信,心說,這不賤骨頭麼。結果,沒隔兩天,陳姑丈就嬉皮笑臉的給她閨女送禮來了。她閨女還拿捏起架子哩,東西一概不收,沈氏倒沒啥,就是把婆婆何老孃給心疼了一傢伙。何老孃悄聲勸自家丫頭,“行啦,見好兒就收吧。甭管你姑祖父怎麼得罪你,給你這些東西,你多大架子啊。”幹嘛不收,都是好東西哩。

    結果,何小仙這一拿架子,重陽前,陳姑丈竟然又來了一遭,倆人在淨室嘀咕了半日,也不知說了些啥,陳姑丈又要給東西,何小仙那叫一個不食人間煙火滴,硬是一概不要。

    何老孃擔心的跟兒媳婦沈氏商量,“你說咱丫頭是不是傻啦?”這要是有人三翻四次的給她送東西,她肯定收。

    沈氏:她閨女倒是沒傻,就是……

    沈氏忽然下了個決定,要是丈夫再跟她商量閨女跟阿唸的閒事,她決定不再阻攔啦,她覺着,憑她閨女的智商,嫁誰都不會挨坑,她倒是得防着閨女把別人給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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