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素手權臣遮天下 >第十章 殺手的答案
    蕭何對這突如其來的坦白有些措手不及,對於自己的傷口仍舊懸着一顆心。她並不知曉這位原本精打細算測量方位,想要置她於死地的刺客究竟想說什麼。

    徐管家嘴脣哆嗦得越發厲害,他嚥了口唾沫,清清嗓子繼續說。

    “你眼睛裏表面上是淡漠,是不在意,但是深層下面是仇恨,是可以令人失去理智的血海深仇。咳咳,我想你獨步走到今天,也是頗爲困難吧。自打你繼任以來,對我們這些人和和氣氣,對朝務勤持用心,我想你如果沒有經歷過這一切,沒有揹負不共戴天的仇恨,應該也會有個不錯的人生吧。”

    聽到這裏,蕭何懵了。人世多變化,誰能想到和你朝夕相處的人裏,就有這麼一位閱人無數的高手呢那麼他此刻,是在生命的盡頭處,替我總結這一輩子嗎蕭何覺得這有些不可思議。

    “那你還要殺我”蕭何不由自主地問。

    徐管家扯着嘴角勉強輕輕笑了一下。

    “那是因爲你成爲某些人的威脅了。是什麼讓你引起了別人的注意呢年輕人,你好好想想吧。”

    蕭何一時間百感交集,她迅速理出了最爲困惑的答案。

    “那我的傷”蕭何想弄清楚這個疑問,尾調不自覺的略爲上揚,聲音裏帶了點探究的意味。

    徐管家沉默了一會,微微擡頭望了一眼不甚明亮的雲中月。

    “當了一生的殺手,看清楚了這天下其實沒有什麼所謂的公平。任你是鮮花着錦,烈火烹油;還是權貴豪紳,腰纏萬貫,收割生命也不過就是片刻間的事情。我這一生,聽了太多麻木的命令,已經許久沒有自己做過主了。

    上一次做主的時候,是我悄悄給了自己一個權利我素日裏殺人,兩根箭都淬上劇毒,如果遇到不太想殺的人,就一根淬毒,另一根不淬,死活只看他的造化吧。”

    徐管家說到這裏,便不太能張口了。

    蕭何萬萬沒想到,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又回來,竟然都是由於這個管家一念之間。一念生,一念死。就算如同明月萬世皎潔,也無能爲力。

    短箭劇毒無比,只這麼一會兒,管家便已經斃命。他在臨死前的口型,是一個皇字。究竟是皇帝,還是皇太后,成爲了一個解不開的迷。

    不過蕭何也不在乎了,皇家的人,說到底終歸也沒什麼區別。都是一羣自私、高傲、爲了一己私慾可以犧牲所有的人。另外,身邊的人,以後要多留心啊。

    今夜註定是個難眠之夜。

    第二日早朝,蕭何告假

    劉公公把這個消息稟告給慕初然的時候,慕初然正在看奏摺,眉頭一挑很是詫異。

    “哦蕭愛卿素日裏可是勤勉得緊,今日怎麼了”

    “說是生病了。”

    “誰生病了哥哥生病了嗎”恰好在此時,慕清綰踏入了御書房,她的生辰快到了,近來戴上了綴着數串小銀鈴的長命鎖,小跑起來甚是可愛。

    說來慕清綰這位殷國的公主想借着十七歲生辰之際,在公主府裏開鑿一個能夠媲美御花園中宜春湖的人工湖,已經得了太后的允許,今日首次來嚮慕初然請示。

    慕初然聽着叮鈴叮鈴的聲音,頭也不擡地笑着回答:“當然不會是哥哥。”

    慕清綰俏皮地吐了吐舌頭。由於建造人工湖不是小事情,慕清綰看了看一旁的劉公公,顧左右而言他,遲遲不說明來意。

    劉公公心領神會,悄聲稟告“老奴去看看陛下的午膳做得怎麼樣了”

    一見劉公公的身影消失在御書房外。慕清綰兩步上前,給哥哥揉起了肩膀。

    慕初然朗潤一笑,“得了,朕的好妹妹,別獻殷勤了,快說又看上了什麼好東西”

    慕清綰跑到哥哥對面,就趴在對滿奏摺的案臺上,用手指有一撥沒一撥地撥弄那盞琉璃宮燈。

    慕初然也不攆她,只等着她開口。

    這位公主也不再吞吞吐吐,滿面乖巧地問:“哥哥,你覺得咱們御花園裏的那座宜春湖怎麼樣”

    “嗯,不錯。背靠春山,湖光山色,很是宜人。”慕初然似乎不常去御花園,歪着頭想了一會纔回答。

    心下卻暗暗地想,妹妹莫不是被母后寵過了頭好端端地問起宜春湖。先皇幾代都曾在這湖邊賞過景,設過宴,甚至釣過魚,便是再刁蠻,也應該知道是給不得誰的。

    誰知公主開口竟是“哥哥,我記得我們小時候,父皇帶我們在宜春湖上游湖,那個時候碧波盪漾多美啊。這樣好的湖,偏偏只在御花園裏多可惜。所以我想在我的公主府裏也建一個差不多的,以便綰兒時時感念父慈兄憐。母后已經允許了,還請哥哥能成全綰兒。”

    說完,還有模有樣地福了福身。

    慕初然有些頭疼。

    且不言開鑿湖泊引進活水勞民傷財,慕清綰既然有模有樣地來求了,就定然是要個一模一樣的,那些久長湖,平君湖之類規模的小型人工湖,自家妹妹定然是看不上眼的。但這宜春湖可不是普通人工湖,正是皇都北郊衆多泉水匯聚成的天然湖泊,經歷數代能工巧匠修繕纔有了今天的山水美景。今日自己一旦成全了自家妹妹,開工修建,耗費國庫,必然使得百姓受累。

    自己是慕清綰的兄長,更是這大殷國的君主。公私相較,公大於私。

    只能不同意了。

    那麼,要如何讓自家的刁蠻妹妹不哭不鬧,坦然接受呢

    慕初然眉頭緊鎖,嘴脣微抿。一側的慕清綰看在眼裏,心中更是七上八下。隨後這位皇帝哥哥果然給了她不想要的答案。

    慕清綰兩汪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並不想聽哥哥長篇大論的解釋。她很是不明白,爲什麼自家哥哥坐擁萬里江山,連一個湖都不能爲自己做主。自己這個公主當的還有什麼意思

    慕清綰轉身便要跑出這座令人討厭的御書房,連殿門也沒出就恰好迎面撞上了打御書房回來的劉公公。

    慕初然狀似不經意地問:“劉公公,朕方纔聽你說,蕭愛卿病了是嗎”

    慕清綰聞言放慢了腳步。劉公公都看在眼裏,回答道

    “是,打今日起這幾日都不來早朝了。”

    慕初然適可而止,淡淡“嗯”了一聲再沒有更多反應。

    他知曉自己妹妹對蕭何有些許愛慕之心,十六七歲的姑娘總是願意想方設法兒地見喜歡的人一面,而皇室的矜持與傳統禮法的束縛卻讓她苦不得見。是否如自己意料之中,就看綰兒有多看重蕭何了。

    果不其然,慕清綰折返回來,像只可憐的小獸哀求自己。

    “哥哥,我想去看看蕭大人。”

    慕初然搖了搖頭,“你貴爲公主,不可以隨便見外人,母后知道可是要生氣的。實在想見的話,朕可以替你去。”

    慕清綰再三哀求,終於徵得了自家哥哥的同意。當然,帶她出宮就意味着她要放棄那座“宜春湖”。可那又怎麼樣呢,一座湖再美不過是一汪水,幾堆破石頭。而她即將見到的,是活生生的蕭何啊。萬一病中一面,讓他記住了自己,那自己的終生幸福就有着落了。

    慕清綰和慕初然一同踏上了前往蕭府的馬車。一路上慕清綰喜色溢於言表,而慕初然滿心念着朕爲了天下百姓,這也是無奈之舉啊,蕭何你要理解朕啊。

    同車同行,終不同心。

    威武莊嚴的車隊到了蕭府門口,蕭何仍不知情,在府內讀書。

    當小廝驚慌地前來稟報時,蕭何才知曉,這殷國裏最尊貴的君王和公主已經在自家正廳裏喝茶了。

    縱然看不起這自私的皇族中人,但作爲蕭何,是不能有失禮節的

    想起自己告假的理由,蕭何窺鏡自視,右臉上的一道傷口使得自己面部更顯蒼白,說是病相也不爲過。衣飾稍稍打理妥當,便迎去正廳。

    諸番禮節過後,蕭何得以坐下,藉着喝茶的空當偷瞄了一眼這兩位“貴客”:

    昨日自己的那一掌似乎沒有對慕初然造成什麼影響,也好,萬一留下點什麼遺症自己豈不是很麻煩。

    慕初然身邊的小姑娘衣着精緻華美,戴着的長命鎖項圈更是巧奪天工,眉眼間和慕初然有些許相似,卻不若他大氣,有些稚嫩,更多的是嬌氣。蕭何向來討厭這樣嬌貴的皇室公主,故而對慕清綰沒什麼好感。

    仔細觀察了蕭何後,慕初然沒作聲,倒是慕清綰驚呼:“蕭大人,你你的臉。”

    蕭何笑道:“是微臣不小心。在家耍着玩兒,不料劍術不精出了醜。惟恐帶傷容上朝驚擾聖駕,故借稱生病告假。”

    慕清綰這才嚥下了那聲驚呼,放下一顆心似得點點頭。

    這番話瞞得過少不更事的慕清綰,卻瞞不過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慕初然。他眸光一緊,並沒有急於戳破蕭何這番謊話,只是端起青釉瓷茶盞喝了口茶。

    “蕭愛卿還真是好面子,舞劍傷了臉稱生病,惟恐朕和羣臣們笑話你。”

    此言一出,衆人們都悄悄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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