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素手權臣遮天下 >第一百九十五章 入骨相思不解情
    石灰粉入眼卻是耽擱不得。蕭何一把拉着慕初然就往旁邊的商鋪裏跑,也不顧後面劉子新突然擡頭不見了人,高聲呼喊着“公子去哪兒啊”

    “小心臺階”蕭何半攙扶着他進了一家商鋪,問店家討了一些菜籽油,又借了他家內院。

    “別動,忍着點。”蕭何用帕子沾了油輕輕擦拭着他的雙眼,忍不住輕嘆道,“那明明就有詐,你怎麼能不管不顧地擋在我面前”

    慕初然忍住痛,嘴邊卻掛着一抹淡淡的笑,“別說是石灰粉,縱使是刀槍利器,我也不會退開。就像你當初爲我擋劍一般,若能替你受傷,我甘之如飴。”

    蕭何一時竟無言以對了,只能不停手上的動作,繼續輕輕替他擦拭着眼睛。

    兩人坐於廊廡間,邊上擺着一碗菜籽油。蕭何爲了湊近看清他雙眼情況,變換姿勢跪在他身前,距離變近了一些。他眼睛始終不能張開,眼珠在眼簾之下滾動得有些不安。蕭何幾乎是屏住呼吸,只偶爾換氣,氣息略長,自他面前劃過。

    他嘴脣微微動了動,卻未出聲。

    蕭何目光不經意間察覺到他細微的動作,落到他溫潤丹朱脣色上,不禁回想起過往種種,呼吸漏了一拍,卻化作一聲尷尬吞嚥。

    “傻瓜。”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竟然喃喃衝口而出如此評價。

    慕初然當真卻是傻了一樣,脣角的笑意由淡轉濃了,確如他所言,甘之如飴,唯他自知。

    “眼睛若是瞎了怎麼辦”蕭何輕聲問他。

    “那以後便只能習慣用手來感知,你的存在。”他輕聲答着,一邊伸手緩慢撫上她的臉頰。他的手指觸到她脂玉一般的肌膚時,幾分貪戀,輕輕摩挲,她卻未曾躲開,任由他掌心在她臉上來回確認式的撫摸着。

    這份深情,她觸手可得,但她心中亦清楚知道,終究是要負了他的。

    唯在此時此刻,她亦有幾分不捨他掌心的溫暖。

    許是上蒼怕她的心變得柔軟,纔不準她享受人間真情一般。當初與小十,纔不過一句承諾,便要經歷生離死別,如今與他,卻是相愛不能,相忘亦不能。

    世間的緣分若是一早已註定了,那她與他,究竟是何等緣分,只叫人提不起,卻又放不下。

    “怎麼哭了”慕初然手指間感覺到她滑落的熱淚,聲音裏微微驚訝。

    她方纔發覺自己竟然落淚,慌忙別過臉,快速用袖口抹乾,調整自己呼吸後,才與他黯然道:“你不該對我這般好,不值得。”

    “從未考慮過值不值得,便已經淪陷,滿腦子裏都是你,揮之不去了。陌玉,我知你心結,你放不下的,很快便能解決了。你等我。”慕初然又跟她說起這個,且不是第一次。

    他讓她等的到底是什麼

    蕭何從未問他,於她而言,不過都是夢幻泡影罷了。他們的結局,只有一種而已,在蕭家滿門被滅那一日便已經寫定了。

    也許在某個瞬間,她在心中亦渴望此生只做陌玉,可腦海中有無數聲音提醒着她,念着她的名字,要她記住蕭家上下的血仇。她不得不清醒,陌玉只是一個幻影而已,從未真實存在過。

    即使是他一遍一遍溫柔地喚着這個名字,也不過是她用來迷惑他的假象,只爲掩藏她要復仇的動機罷了。

    比起與小十的生離死別,與慕初然的這段關係,才更叫她心痛。

    小十護她,惜她,救她,爲她所做的一切,她都可以真心迴應,甚至不顧一切地投向他的懷抱。

    而慕初然再如何剖心剖腹,也捂不熱她故作冰冷的心腸,她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淚,唯有收住所有的念想,一遍又一遍重複着恨意,忘卻他所有的溫柔,將他所有的好全都魔化,方能騙過自己,讓自己麻木。

    可是,她不忍他爲自己受傷。

    “眼睛還痛嗎能睜開了嗎”

    慕初然試着睜眼,但還是有些痛,睜開便又趕緊閉起來。方纔已用菜籽油將石灰粉大部分擦拭乾淨,卻仍無法順利睜眼,蕭何便拉着他到了院中井邊,用井水反覆清洗眼睛。

    用流動的井水沖洗之後,痛感才漸漸消失,勉強能睜開眼睛,重新視物。

    只不過他的眼睛仍然有些紅腫。

    “回宮之後,讓御醫好好看看。”蕭何淡然說道,然後便要走了。慕初然伸手拉住她,“你要去哪兒”蕭何從他手中抽出手來,“我去叫你的侍衛過來。你在這裏等着便是。”

    蕭何幾步踏出去,與劉子新交換。

    劉子新聽說慕初然在那邊商鋪裏,趕緊二話不說就過去尋人了。

    蕭何接過劉子新一直扶着的老婦人,仔細看了看她的神態,確認是中了一種迷香,纔有些神智不清,便從隨身的藥囊裏取了醒神的藥,放到她鼻前,讓她嗅了嗅。

    頓時她才清醒過來,一副大夢初醒的神色,仔細打量着蕭何。

    “這位公子,好面善。”

    她家的小廝提着追回的東西纔回來了,“老夫人,東西找回來了”那小廝過來望了一眼蕭何,“咦蕭大人您怎麼跟我家老夫人在一處”

    蕭何仔細瞧了這小廝,確有幾分眼熟,但是忽然之間也想不起他是哪家的。

    “方纔見兩個騙子打算行騙,還用了些迷香,所以本官便忍不住出手了。你家老夫人如今安好,怎麼出門也不多帶幾人,如今年關將至,不安分之人也多了些。”

    小廝連連道謝,“我家老夫人不喜太多僕從跟着,這回差點喫虧了。回頭一定告訴我家將軍,今次的事真是多虧了蕭大人。實在多謝了”

    蕭何這一聽,纔想起來,這小廝原是季長歌前院裏跑腿的。

    “你家將軍最近事多啊,怎麼老夫人出來也不陪着了”

    小廝抓着後腦勺,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來。

    季大娘在邊上聽了半天,才隱約知曉蕭何是自家兒子同袍,便熱情招呼着去府上坐坐。蕭何剛好打算親自送她回去,便邀她進了自己的馬車。

    片刻之後,蕭何的馬車到了季長歌的將軍府門外。

    季大娘拉着蕭何一起進去,還不住唸叨,“蕭大人與我甚是投緣,總覺得在哪兒見過你似的。晚上就留在這裏,喫頓便飯吧。”

    蕭何也不便推辭,季長歌聽說蕭何來了,趕緊出來迎接。

    季大娘帶着採購的東西便去了後院,說是要替蕭何準備晚飯,款待一番。

    “季兄,最近年關時節,怎麼能讓老夫人獨自出行”蕭何語氣裏頗有一些責怪,也是因爲她知道最近朝中無甚大事,季長歌理應不忙纔對,而素來以孝子著稱的他居然會讓老孃自己出門,委實有些意外。

    季長歌臉色微微尷尬,才道,“蕭兄教訓的是,是長歌大意了。”他已聽了小廝簡單回報了在大街上發生的事,對蕭何亦是感激不盡。

    蕭何省了慕初然也參與在內的這一段,免得他日後見了慕初然更是惶恐。

    “往後小心一些便是了,或者多派些人手跟着,老夫人不喜僕從太多,也可以偷偷跟在後面不叫她知道就是。”蕭何給他出着主意。季長歌連連點頭,才笑了出來,“蕭兄果然還是主意最多。改天請你飲酒。”

    門廊外一個青色身影一閃,季長歌似乎察覺了什麼,大聲喚道:“雷浩,怎麼還不上茶貴客已至,茶卻等了這許久,太失規矩了”

    隨從雷浩從外面那抹身影邊上接過茶盤,趕緊端了進來。

    蕭何似乎也看出季長歌在掩飾着什麼,不過他既然是在掩飾,那自己也不便道破。

    季大娘親自下廚,蕭何也不好意思早走,一直在季府留待晚膳時,與他家人一同用餐。上桌之後,發現桌上算上蕭何的碗筷,還多擺了一副。

    “你還請了別人”蕭何問道。季長歌卻匆匆讓人收起那副多了的碗筷,“沒有的事,是下人們算錯了。”

    季大娘卻盯着季長歌這副模樣,欲言又止,“蕭大人又不是外人,那丫頭扭捏什麼,平日你不是寵着她嗎以後你們若真成了,哪還能像現在這般上不得檯面,讓她出來一起喫。”

    季大娘這般一番說話,倒叫蕭何聽出幾分意思了。

    她扭頭笑望着季長歌,“季兄,這便是你不厚道了,藏了什麼人在屋裏,不叫兄弟見見”

    季長歌才遲疑着,讓人去請綠蘿姑娘出來。

    “綠蘿”蕭何重複着這個名字,忽然想起數月前她曾在街上見過季長歌與一女子同行。

    果不其然,一個青衫粉襖的年輕女子從外面入來,盈盈屈膝向蕭何施禮。她擡起臉時,讓蕭何不禁有一種熟悉感。季長歌在旁邊解釋着,“綠蘿姑娘不能出聲,還請蕭兄不要介意。”

    待綠蘿入席,坐到季長歌身邊時,季大娘在她們之間來回掃視了一圈,忽然拍手,“我老婆子沒眼花吧,怎麼瞧見這綠蘿跟蕭大人有幾分相像呢蕭大人,你家中可有失散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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