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辨不出方向,就算沒找能價值一千塊的人頭,我也不打算再停留在這裏。
不知跑了多久,我確定已經遠離了那處藏屍的管道,這才氣喘吁吁的停下腳步。
我發現下水道的牆壁上開始出現用黃色油漆寫的數字。
最開始出現的編號是XYL663,之後逐一變小。
我猜想,這些數字是不是排污管道連接的大廈的門牌號。
編號前半段的數字寫的是街道的拼音首字母,後半段的數字寫的是門派編號。
比方說現在看到的XYL663,就是向陽路663號。
如此說來,我只要找到林氏文化大廈的門牌號,就能找到回去的路。
林業路一號,也就是編號LYL001,我記得林業路和向陽路是一個十字路口。
所以,我現在只要把字母XYL的通道從頭到尾走一遍,就能找到以LYL爲開頭的那條街。
有了回到地上線索,我恢復了幾分信心,快步穿梭在幽暗的地下管道里。
墨白說過,我頭上的探照燈是一次性產物,一般情況下只能堅持三個多小時。
就在剛纔,探照燈發出的光亮已經微微變暗,我估計剩不下多久,光源就會全部熄滅。
“噗通!”如投石一般的水聲,從我身後響起。
我頓時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分辨出那是人頭潛入水底時發出的聲音。
但我沒有回頭,我現在只想快點從這個恐怖的地方走出去!
人頭安分了幾分鐘後,從我的對面再次冒了出來。
這回我看得真切,人頭上那張慘白的人臉猙獰的對我露齒一笑,嘴巴里發出了一種類似粉筆刮在黑板上的刺耳噪音,一邊笑着一邊向我站在地方急速游過來!
我從沒見過這樣詭異的畫面,難道我猜錯了,那隻人頭根本就沒怕過我?
我想不出人頭追我的目的,兩隻腳已經不由自主的調轉方向,瘋狂的奔跑起來。
這一次,我跑到幾乎力竭,全身都虛脫了,腳骨一軟就一頭栽倒在地。
我發現這裏的水面已經變淺了,纔沒到我的腳背。
而我身後的那顆人頭,卻已經不見了。
我又一次跑的迷失了方向,擡頭一眼,牆上的編號也不見了。
帶在頭上探照燈努力跳動了最後兩下,無聲熄滅,沒有光源,深邃的地下管道中伸手不見五指,眼前像被潑了一層墨。
我感到無力極了,後悔爲了區區一千塊就把自己推進這樣一個恐怖深淵。
黑暗中,我蹲坐在原地,絕望的抱緊自己。
忽然,頭頂出現的震動引起我的注意,一些金燦燦的光束刺破濃密的黑暗,直直照到我臉上。
光源裏出現一個人影,即使揹着光我也認出了那個清俊的輪廓!
“墨白!”我激動的大叫。
墨白看見我也露出瞭如釋重負的笑容。
“我們翻了好幾個陰溝,終於找到你了!”
羅飛是個行動派,看見我就像跳下來,卻被墨白攔住。
墨白指了指牆壁上一排墨色的鐵梯,“王小姐,你還爬的動嗎?”
我扭頭看過去,只見距離我不遠的地方,一排通向頂端的鐵梯非常醒目。
“我自己爬!”
有了陽光和夥伴,我又恢復了力氣,終於爬到了地面上。
羅飛和墨白是在距離文化大廈半小時車程的一個陰溝裏找到我的。
墨白說,他們沒料到人頭會掉進下水道深處,所以沒通知附近商務樓停止用水。
可無巧不成書,偏偏文化大樓隔壁的游泳池今天需要放水大掃除,整個游泳池的水都涌入了下水道,所以纔會突然出現這麼多的污水,能把我沖走。
回到地面,我完全虛脫了,毫無風度的坐在人行道的邊緣,“快派人下去,下水道里不只有人頭,還有許多屍體!”
羅飛一聽,頓時面色大變,向我詳細詢問了經過後,立刻派出專業搜救隊下陰溝打撈屍體。
短短一個小時後,就從下水道里撈出了總共21具屍體。
通過檢查排水路線,羅飛和墨白一致確定,這些屍體很有可能都是從林氏文化大廈的那個廢棄下水道里扔下去的。
並且,扔掉屍體的人知道隔壁的游泳池每過半個月,就要施行一次防水的泳池大掃除,人不知鬼不覺的設計出讓屍體都囤積在一個地點的辦法。
只是我們都還不清楚,屍體殺人後割掉屍體面部的原因,是在那些人活着的時候割掉的還是死後再割掉?
墨白給我賣了好幾罐熱可可,又給了我一條幹爽的大毛巾,等他們打撈萬屍體,我差不多已經能從下水道里的陰霾裏擺脫出來。
“王小姐,不好意思,因爲沒找到王萍的人頭,所以說好的一千塊不能給你。但你發現了這麼重大的案件,局裏決定給你三百塊獎勵。”
“沒事。”我接過墨白給的三百塊,塞進口袋裏。
羅飛還在那邊埋怨墨白小氣,
雖然羅飛纔是他們小組的隊長,但在很多時候,我都覺得墨白更像是刑警小組的隱形組長。
天色已經不早,太陽開始傾斜,我不想這樣狼狽的回家,使勁用毛巾搓幹頭發。
心中還在擔心從23層跳下來的小深,不知他後來去了哪?
忽地,背後像是被人拍了一下,吹過陣陣陰風。
我回過頭,身後什麼人都沒有,似乎只是我的錯覺。
一些頭髮垂到我的腰間,癢癢的。
這種感覺很怪,我的頭髮大概只蓄到了肩膀,就算兩個多月沒剪也不會一下子就長到腰間。
如此想着,我就伸手往背上抹了一把,指尖立刻觸碰到了一張冰涼的人臉。
人臉上兩條如肥香腸厚厚的嘴脣,特別有標誌性,不用想也能猜到這張臉是誰!
她就是林社長的夫人,那個被電梯夾斷腦袋的好運女人——王萍!
王萍的腦袋掛在我的背上,無論我如何拉扯都扯不下來,每次用力自己的頭皮也跟着牽動。
我急的幾乎就要發瘋!
墨白一把抓住我的手,也是嚇得臉色煞白,強裝鎮定道:“別動,你們兩個人的頭髮被綁在一起了!”
我不記得墨白是怎樣把人頭上的頭髮和我的頭髮分離開的,只記得當時我嚇得吐了墨白一身,就疲憊的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