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這樣下去,姚姜瘋了別找我。”
門合上的聲音傳來,頭垂了下去,雙手搭在膝蓋上,頭就垂在手上,全身散發着一股濃重的頹靡氣息。
忽的,紀在霖猛的把菸灰缸拂去,只聽噼啪碎響,菸灰缸碎成了片。
本來這個屋裏是沒有菸灰缸的,但姚姜在商場裏買東西的時候完全沒注意,或者說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拿了菸灰缸。
直到回家收拾東西她纔看見。
而當時她看着這個菸灰缸出神了很久。
姚姜醒過來的時候她還有些發懵,直到看見熟悉的天花板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在家。
頭有些痛,姚姜揉了揉頭,撐着手從牀上坐起來。
而剛坐起來的那一刻忽的頓住,轉頭看向牀邊。
紀在霖正臉色嚴肅的看着她,但如果細看的話,這只是強裝的堅定罷了。
裏面最深處是她不曾看見的慌。
紀在霖把那把匕首遞到她眼前,眼眸沉沉的看着她,“姜姜,只要你消氣,刺是我多少刀都可以。”
匕首隨着天花板的燈反射出寒厲的光,姚姜看着這道光,刺的她眼疼,心疼。
她怎麼會想刺他呢?
她刺他一刀也相當於刺自己一刀,她疼的不會少。
姚姜轉頭,揭開被子下牀,什麼都沒說。
但她剛走了兩步,只聽很悶的一聲呲響起,像什麼東西扎進去的聲音。
身子瞬間僵住,姚姜卻連轉身都不敢。
忽的,沉悶的聲音再次響起,身子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她終於轉身,便看見紀在霖再次拿刀刺向自己。
“紀在霖,你瘋了!”什麼恨什麼怨在這一刻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姚姜跑過去想要阻止紀在霖,但她的手再快也沒有紀在霖的快,她眼睜睜的看着紀在霖的刀插進他的身體裏。
“不!”
高大的身子搖晃了下,姚姜急忙抱住紀在霖,手看向他身上的傷,眼前逐漸模糊。
而她還沒來得及反應,眼淚就落了下來。
多麼清楚,多麼明顯。
但她卻毫無所覺,急急開口,“你別動,我馬上叫醫生過來,我馬上叫醫生過來!”
她說着,急切的就要去拿手機,但手卻被紀在霖拉住,“你別動,我去拿手機,我不走。”
姚姜顫抖着手企圖把紀在霖的手拿開,可紀在霖的力道卻很大,比平時還要大。
姚姜看着紀在霖越來越白的臉,焦急的大喊了起來,“放手!”
紀在霖搖頭,伸出那隻乾淨的沒染血的手,輕柔的撫上姚姜的臉,俊美的臉上浮起溫柔的笑,“老婆,你是在爲我哭嗎?”
“紀在霖!我說的話你聽不到嗎?我叫你放手!”姚姜抓住紀在霖的手便要拿來,紀在霖卻一把抓住,把她的手放到脣邊,磁性的聲音弱了,“能看到你爲我哭,我還是值得的。”
“瘋子!瘋子!”
姚姜罵着,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大顆大顆的砸了下來。
“不哭,我只是想留下來而已,老婆,讓我在你身邊……”
“這樣,你晚上做噩夢了我可以抱着你安慰你,你踢被子了我可以給你蓋被子,這樣你就不會生病了,你不開心想打我,我可以讓你打……”
“別說了……”
“你只要讓我在你身邊就好了。”
“別說了,別說了!”
“這樣,可以嗎?”
紀在霖的手機輕柔的擦過姚姜的眼淚,癡癡的看着她,一遍遍的問着,“這樣可以嗎?可以嗎?可以嗎……”
姚姜已經被淚哽咽的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只能流着淚不停點頭,點頭。
“那就好,那就好……”
抓着她手的力道忽的散去,姚姜怔怔的看着從她手裏滑落的手,眼裏的恐懼放大,蔓延,像什麼東西徹底失去似得,她驚聲大喊,“紀在霖!”
“醫生,求你,求你,一定要把他治好,一定要!”
“這是我們的職責,你現在外面等着。”
姚姜隨着醫生推着的擔架送進急救室,她怔怔的站在外面,一動不動。
紀在霖,你瘋了嗎?你瘋了嗎?
手一點點收緊,全身瀰漫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帶着一股絕望的氣息把她包裹着,讓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嫂子?”
遠遠的,熟悉的聲音傳進耳裏,姚姜卻像沒聽見似的,依舊站在原地,像尊雕塑似的。
但如果細看的話,會看見她的身子一直在不停的顫抖着,而那兩隻被血染了的手更是緊緊握着,像是極力忍耐着什麼的姿態。
盛唐覺得奇怪,本來他是剛從醫院出來的,只是剛出來就看見姚姜和醫生跑進電梯的身影。
而現在看見姚姜一動不動的身形時,他還是確定了。
盛唐上前,來到姚姜面前,他這才發現姚姜身上竟染了大片的血。
“嫂子,你受傷了?你哪裏受傷了?”盛唐驚聲開口,等他再反應過來時,手已經握住了姚姜的肩,雙眼在姚姜身上仔細看了起來。
姚姜被盛唐的聲音給驚醒,回過神,這才發現盛唐站在自己面前。
“我沒有受傷,是在霖受傷了。”姚姜木然的開口,好像靈魂也隨着紀在霖進了急救室,現在剩下的就是一個僅是有血有肉的空殼而已。
“三哥受傷了?是誰?誰做的!”盛唐的聲音忽的變的冷厲,雙眼也帶着狠厲。
誰敢傷三哥,他絕不放過!
“是他自己。”
姚姜掙開盛唐的手,轉身坐到椅子上,瞬間全身像沒了力氣似得頭埋在膝蓋上,一動不動。
而盛唐卻愣在原地,臉上滿是難以置信和不可思議。
三哥受傷了?確不是別人傷的他,而是他自己?
盛唐覺得這是他長這麼大以來聽的最好笑的一個笑話。
但他在看向姚姜佈滿悲傷的身影時,心一點點下沉。
姚姜是不會說假話的。
盛唐走了過來,坐到姚姜身旁,看着姚姜長長的黑髮垂落到兩邊,完全遮住她的臉,看不清她什麼神色,但全身散發的這種低迷的氣息讓他疼痛。
手伸了出,在姚姜背的上方停住,遲遲不敢落下去。
直到他看見姚姜的身子顫抖起來時,他的動作先於他的意識撫上了姚姜的背,輕拍起來,“嫂子別擔心,三哥會沒事的。”
盛唐安慰着姚姜,而他也以爲姚姜不會回答,但姚姜卻出乎他意料的開口了,“他刺了自己兩刀。”
沙啞的聲音傳出,盛唐猛的頓住了。
臉上帶着凝重看着姚姜垂在腿旁染血的手,心裏有個想法呼之欲出。
“他瘋了,他瘋了……”
姚姜的身子顫抖的更厲害了,忽的,她猛的擡起頭來,雙眼看着前方,眼裏佈滿了紅色的血絲,“他不知道我會擔心嗎?不知道這樣傷害自己就是傷害別人嗎?”
“他怎麼可以這麼自私,怎麼可以?”
姚姜說着,全身像是極力忍耐着什麼似的。
這樣的她看着即脆弱又讓人心疼。
盛唐不會安慰人,尤其對象還是姚姜,他急了,“嫂子,三哥會沒事的,你放心,他一定會沒事的!”
盛唐相信着紀在霖。
即使紀在霖是自己刺自己,但三哥不是會做這麼危險的事的人。
而如果他這麼做了,肯定是有原因的。
“他會沒事嗎?真的會沒事嗎?”姚姜怔怔的看着盛唐,帶着血絲的眼睛裏佈滿了期盼。
盛唐點頭,臉色很認真很嚴肅,“三哥還年輕,還有很多事沒做,他絕對不會有事的!”
姚姜看着盛唐眼裏的神色,像是在辨別着真假似的。
但很快的,她就笑了,點頭,“是啊,他想和我結婚,他想和我生孩子,他想要個女兒,如果他出意外了,那這些都是泡影了。”
盛唐聽着姚姜的話心底蔓延開無限的痛,這是他早料到的事,但當聽見姚姜親口說出時,他還是很難接受。
姚姜說完這句話,像安心了似的,身子搖晃了幾下倒了下去。
盛唐看見,急忙抱過姚姜,大喊,“嫂子,嫂子?醫生!醫生!這裏有人暈倒了!”
這一次住院姚姜和紀在霖都住院了,但他們卻都沒在原來的醫院,而是轉去秦俊生的醫院。
而辭歸也來了,暗中給姚姜吃了藥便去看了紀在霖。
紀在霖雖然受了傷,但他卻比姚姜先醒。
而他醒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秦俊生隱瞞他自殘的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秦美華雖然喜歡姚姜,但如果秦美華知道他爲了姚姜連命都不顧了,他擔心秦美華會對姚姜心生芥蒂。
這是他絕不願意看到的。
第一件事做好了就是第二件事,姚姜去哪了。
但這個答案在辭歸來的時候給了他,他讓辭歸準備藥,以後他都會想辦法給姚姜喫,讓她從中期逐漸變成早期,直至痊癒。
而做完這些,紀在霖去看了姚姜,姚姜還睡着,眉頭始終皺着。
像有什麼難以解決的事纏着她,導致她難以安心。
“你們出去吧,我陪着她。”秦俊生和辭歸離開。
盛唐最後一個走,在離開時,忍不住看了病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