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唐朝貴公子 >第二百九十二章:大學堂裏的正規軍
    科舉的大規模推廣,對於此前的舉薦制而言,顯然是有進步意義的。

    這就如當初,在春秋時期的貴族徹底世襲制度,過度到了推舉制一般,推舉制比之貴族世襲,顯然也要高明一些。

    只是推舉制的演化,自然而然會形成一個牢不可破的世族集團,最後漸漸把持天下所有的權力,最終和當初的貴族們一般,徹底淪爲了一個扭曲的怪物。

    誠如當下一般,似乎一個更先進一些的科舉制度徹底的登上舞臺,誰又能保證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不過陳正泰從來不是歷史終結者論者。

    人必須得現實,這個世上從未有過一個無懈可擊可以千年而不朽的體制,因爲任何條文都是死的,而人總是靈活且總善於變通和鑽空子的。

    表面上再完美的東西,也終需實事求是的進行不斷的變革和演化,方纔適應不同時期的發展。

    可哪怕只是世族貴族統治,慢慢過渡至科舉制,這其中的阻力也是不小。

    也只有李世民這樣的天子,方可可以憑藉着強力,慢慢的推動。

    而在此時,書院裏的氣氛開始變得緊張起來了。

    因爲歲末,將進行縣試。

    也即是童子試。

    長孫衝此刻覺得自己已經麻木了,無休止的讀書、操練,睡覺,從早到晚,一日復一日,從初來的完全不適應,到慢慢的開始適應,彷彿過了許多年一般。

    偶爾,他總會想起在以前在外頭浪蕩的日子,可很快,他會被拉回了現實,那些曾經的日子,反而就像一場夢似的。

    如今,自己穿衣,自己洗衣,自己疊被,自己洗漱,甚至他終於學會了依靠自己,可以在小解時,精準的尿進尿桶。

    再不似從前那般,總是灑在地上,惹來同宿舍的學兄們怪異的目光。

    每日都是讀書,稍有開小差,都可能觸犯學規,而且課後的作業很多,若是不交,少不得又要被人用恥笑的目光看着。

    久而久之,他開始習慣了。

    這種習慣,漸漸變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

    早睡早起,整個人卻是精神了少許,上課時不敢不用心,下課時,有一些試題不會做,好在同座的鄧健,倒是幫了他不少。

    鄧健是個很用功的人,用功到長孫衝覺得這個人是不是屬牛的。

    當然,鄧健真的屬牛。

    有時喫餐食的時候,若是遇到長孫衝不喜歡喫的飯菜,長孫衝要將這菜丟棄,鄧健在一旁,總會露出可惜的表情。

    當然,長孫衝開始慢慢摸到了規律,但凡只要自己說到學習有關的東西,鄧健總能滔滔不絕,可一旦他說起他的蟈蟈,他的鬥雞,他如何在街面上與毆鬥,鄧健的臉色,便自然而然的變了。

    顯然鄧健既無法理解這種樂趣,也不屑於去理解。

    於是,從前的美好時光,在長孫衝的口裏,似乎變得極遙遠了。

    只偶爾想起時,他似乎應該用很久很久以前這樣的字眼來作爲開場白。

    至於房遺愛。

    那個小子似乎不太願意搭理長孫衝了。

    三日的禁閉,讓這個傢伙遲鈍了許多,雖偶爾的時候,長孫衝會湊上去,想打一聲招呼,卻受到冷淡的對待,只聽他口裏反覆的唸叨着:“好好讀書,不要胡鬧,遵守校規。”

    長孫衝討了個沒趣。

    他覺得自己好像格格不入,有許多心事和人講,偏偏每一個人都是古板的怪物。

    於是只好心裏憋着,可是憋得久了,便覺得千斤巨石一樣難受。

    尤其是課程改變之後,幾乎所有人都開始喘不過氣來,每日就是反覆的背誦四書,從不停歇,哪怕是背錯了一個字,也不容許。

    到了十一月初三這天,天氣越加的寒冷了,卻在這一天,長孫衝興沖沖地尋到了鄧健道:“待會兒……有好事告訴你。”

    “噢。”鄧健在課餘時間,依舊捧着書。

    長孫衝見他反應平平,便又擠眉弄眼地看着他道:“你可知道今日是什麼日子嗎?今日乃是我的誕日,哈哈……我託人買了一些喫食,還偷偷讓食堂的廚子給我捎帶了一些酒……”

    鄧健就用奇怪的眼神看他:“這麼巧,今日也是我的誕日。”

    “呀。”長孫衝一下子興奮了,便樂呵呵地道:“這就真真想不到了,沒想到我們竟是同一月同一日生的,這敢情好,今日下了晚課,我們就……一起……”

    “不去。”鄧健直接拒絕了,接着正色道:“下了晚課,我還要溫習一遍今日要背誦的《中庸》。”

    長孫衝頓時猶如給當頭潑了一盆冷水,不禁急了:“可是今日乃是誕日啊,這是好日子,一年才一次的,就算一日少背一些,又有什麼妨礙?你呀你,怎麼就是榆木腦袋。”

    鄧健依舊反應平平,淡淡地道:“不去。”

    長孫衝一時無言,他很無法理解,爲何這個人……竟好似一丁點樂趣都沒有。

    於是這位公子哥怒了,冷笑道:“不去便不去,你以爲我稀罕嗎?若不是在這學裏,我才懶得理你這樣的蠢物。”

    說着,撇撇嘴,氣呼呼的走了。

    長孫衝的心裏挺難受的,其實他不想罵人的,來了學裏,他罵人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了,畢竟身邊的人,沒一個人動輒罵人,自己反而成了怪胎。

    可今日,對他來說這麼特別的日子,鄧健的態度真的傷到他了。

    他心裏有些惱怒,正如他說的那樣,若不是在這大學堂,他可能真的一輩子都不會和鄧健這樣的人有什麼瓜葛。

    可鄧健也有鄧健的好處,至少同座期間,倒是幫了他不少,他雖然教授了鄧健一些文法,可鄧健也沒少教導他作業。

    罵完了人,心情鬱郁地走了幾步,卻是從身後傳來了鄧健的聲音道:“站住。”

    長孫衝倒是難得的沒有意氣用事的立馬走掉,反而回頭,卻見鄧健臉色慘然,深邃的目光中透着幾分哀色。

    長孫衝便故意抱着手,一副傲然的樣子:“怎麼,你有什麼話說的?”

    鄧健沉吟片刻,突然道:“我爹四十一了。”

    長孫衝眉一挑,這和他有什麼關係嗎?

    不過四十一這個年紀,在這個時代而言,已不算小了,這個時代的人都比較早衰,尤其是尋常人,邁入四十,許多人已生出許多的白髮。

    鄧健看着長孫衝一副不屑於顧的樣子,卻很冷靜,而後道:“我家裏只有兩個勞力,一個是我,一個就是我爹,而今我總算運氣不錯,可謂揚眉吐氣,竟是有幸能考進來這裏,可來了這裏,雖有一些補助,家裏卻少了一個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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