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報什麼仇?
他家遺愛怎麼了?
涉及到了自己的兒子,房玄齡哪裏還有半分的從容?
他急切地道:“遺愛怎麼了,爲何要報仇?”
“起初被打的兩個生員,就是房公家的公子房遺愛……以及長孫公子長孫衝……不過長孫公子跑的急,雖是受了傷,卻是無礙。可房公子便慘了,被無數人追打,他個頭又小……”說到這裏就停頓了。
房玄齡頓時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幾乎要昏死過去。
他心裏頓時一股子火氣升騰而起。
這是人乾的事嗎?
這羣畜生,竟敢打我兒子?
我房玄齡每日兢兢業業,這些年來跟着李二郎東征西討,現如今呢,爲皇帝治天下,而食不甘味。爲的是什麼?不就是爲了自己的子孫後代們,能夠有幾天富貴日子過嗎?
房玄齡勃然大怒道:“爲何打人?”
“前頭不是說了……”
“這只是惡徒們的一面之詞。”房玄齡炸了……
殿中衆臣都戰戰兢兢。
那長孫無忌也面帶怒色!
敢情他的兒子也被揍了?
當然,雖然有個房遺愛墊背,可他長孫家的公子,是誰都能打的嗎?
就算是從前,長孫衝四處胡鬧,也不敢有人打他。
現在好了,現在自己這兒子洗心革面,曉得上進用功了,居然還被人揍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長孫無忌立馬便道:“定要徹查此事,捉拿兇徒,一個也不能放過,如若不然,朝廷綱紀何在?”
殿中其他人都默不作聲了,就算有人是偏向那位吳有淨,畢竟吳家家業不小,而且和許多朝中的重要人物都有姻親的關係。
只是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啞了火。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不作聲,卻都眼巴巴的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聽聞捱揍的竟是長孫沖和房遺愛,先是一愣,而後也是震怒。
他眯着眼,隨即道:“是啊,是非曲直,總要說個明白纔好,如若不然,朕如何給天下人交代?張千,傳朕的口諭,立即命監門衛先將事態控制住,而後……點驗傷者……陳正泰去何處了?他的學堂裏鬧出這麼大的事。他人去了哪裏?”
張千道:“聽聞,他急匆匆的也來長安了,只是不知現在人在何處。”
李世民頷首:“這是天大的事,一定要弄個明白,先控制住事態吧,這長安城中,有這麼多各國的使節,有無數的士人和商賈,這般的打鬧,是嫌別人看不着我大唐的熱鬧嗎。?”
“喏。”
張千不敢怠慢,他自然曉得,此事關係太大了,這個黑鍋,天知道最後是誰去背。
房玄齡和長孫衝此刻已是怒火攻心了,竟一時顯得失態,心裏急得不得了,就猶如熱鍋螞蟻一般。
李世民見狀,便不禁安撫:“兩位卿家且不要急,事情總會水落石出……”
長孫無忌便埋着頭,一臉委屈的模樣。
而房玄齡此刻只想着回去之後,該如何向他家夫人交代。
何況遺愛現在生死未卜,天知道經歷了什麼,心急如焚啊!此時又聽李世民在這兒不鹹不淡的安慰,居然忍不住道:“現在生死未卜的又非陛下的兒子,陛下當然可以不急不躁。”
於是他不禁尷尬起來,可大唐的君臣之間,畢竟還不似後世那般森嚴,雖是被頂了一句,面子有礙,卻終只是苦笑。
而他的心裏,倒是不禁記恨起來!
這記恨的對象是誰?
哼,這些人,真是膽大妄爲,連房遺愛也敢打。
………………
陳正泰在喝了幾盞茶之後,才心急火燎的樣子往長安趕。
待到了學而書鋪,這整條街,其實已是一片狼藉。
生員們打的差不多了,又聚攏起來,和學而書鋪的人對峙。
許多人都是鼻青臉腫。
不過顯然,學而書鋪的人受傷更嚴重一些。
一見陳正泰到了,生員們倒是心慌了起來。
許多人甚至透着懼色,卻個個還是硬着頭皮,紛紛前來見禮,顯然對這位師尊的尊崇已經根深蒂固!
陳正泰則陰沉着臉,緊抿着脣,好不容易,有人擡着那房遺愛來了。
房遺愛是真的被揍狠了,方纔甚至昏厥過去,現在才悠悠轉醒,一見了陳正泰,雖躺在擔架上,卻誠惶誠恐地道:“師尊,他們罵你……”
而後,就是含糊不清的開始講述事情的經過。
二人買書,聽到有人講學,便去湊了熱鬧。
誰曉得對方出言不遜,幾次直接提及到了陳正泰的名諱,大有一副不屑的樣子。
陳正泰聽到此,深吸一口氣,輕輕拍拍房遺愛的肩膀,口裏道:“打你,你爲何不跑?”
房遺愛梗着脖子道:“我不能墮了學堂的威名。”
長孫衝站在一旁,立即道:“其實學生也不想跑,只是……學生想着得去叫人,如若不然,遺愛學弟,非要被打死不可的。”
“你們都做的對。”陳正泰鼓勵他們,讓大家都鬆了口氣。
他目光所及,看到一個鼻青臉腫的人,他的臉上早已是面目全非,兩隻眼睛腫的像燈籠一樣,右邊的臉頰也格外的高,耳朵的一角還殘留着血跡。
這人……看着有些面熟啊。
陳正泰忍不住問:“你是誰?”
這人立即恭恭敬敬地道:“學生鄧健。”
“呀。”陳正泰繼續打量他:“你就是鄧健?看着不像啊。”
“學生打的一時興起,一不小心,扎進了他們的人堆裏……”
這話不用繼續說下去,大家就明白了!
陳正泰心裏感慨,這也是一個猛士啊,專往人堆裏鑽,被人逮着,還不將你打死不可?
陳正泰頷首,卻是打起精神道:“打也打了,就該講道理的時候了,我去會會他們。”
說罷,精神抖擻,到了書鋪門前,他正色道:“我乃陳正泰,今日這事,是不是要給一個交代?”
這些秀才雖平日天天對陳正泰各種破口大罵,可陳正泰真到了他們的面前,他們卻還是有些心慌起來。
眼前這個人,可是天子門生,當朝郡公,詹事府少詹事,哪一個身份,都不是開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