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
但是當時的他卻並沒有要聽道理的心情,看到傅仲伯說完話以後,扔了磨石,冷漠的問道:
“說完了嗎?”
“說完的話,我就走了。”
他當年十分混賬,可意外的,傅仲伯並不生氣,而是笑着說道:
“來,我推你過來,你來寫一個‘永’字。”
傅御風對桌子上的這些文文藝藝的東西沒有一點興趣,聞言頭也不回的就想往外走。
“我沒興趣,您自己寫吧!”
他滿腦子都是傭人們在門外刻意壓低的聲音,“聽說了嗎?少爺的腿好像保不住了!”
既然保不住,那還活着有什麼意思!
未料,傅仲伯卻格外堅持,
“孩子,這個‘永’字,今天你非寫不可,就好像你雙腿殘疾的現狀,已經成了定局,你必須要接受,是一個道理。”
傅御風的身子僵住,半晌沒有動作。
這是第一次,傅仲伯如此明確的告訴他,他殘了。
傅仲伯嘆了口氣,上前,親自推着他的輪椅,將他推到桌子前面,親自給他拿了毛筆,放在他手裏,說道:
“來,你來試試看。” 傅御風心裏悲哀滿溢,滿腦子都是自己已經殘疾的事情,他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所以當他拿過傅仲伯手中的毛筆,在紙上劃下一個“永”字的
時候,看着那個醜陋不堪的字體,他心裏亂做一團,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幹什麼。
傅仲伯拿過他手中的毛筆,說道: “御風,‘永’字是所有字中最簡單,但是也是最難的一個字,練好了‘永’字,以後你寫什麼字都可以得心應手,但是如果練不好這個字,你以後寫字都會像這個字一樣,
格外醜陋。”
傅御風盯着桌面上那個字,依舊沒有說話。
傅仲伯又繼續說道: “孩子,這就好比你的人生啊。有些東西必須拿起來,就好像是你殘疾的這件事,是你必須接受的,已定的事情無法改變,但是你不能放任它十分糟糕卻什麼都不做,
正人先正心,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先寫好這個‘永’。”
先寫好這個“永”。
傅御風迷茫混亂之中,只聽得到這一句話。
他緩慢的拿起了毛筆,沾了墨水,又試着在紙上寫了一個“永”字,雖然依舊歪歪扭扭,但是比起剛纔的那個字,已經好上了許多。
傅仲伯眼裏閃過一絲讚許,但出口卻是說道:
“還是不行,但我相信,你可以寫的更好。”
傅御風沒有說話,拿着毛筆,不停的沾着墨水開始寫字,一大張宣紙,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他寫下的“永”。 傅仲伯不知道什
麼時候已經退了出去,傅御風全然不覺,他彷彿被攝了魂,依舊一筆一劃的寫着字,一張宣紙滿了就撤去,再換一張,一直寫到天黑日落,書房裏的
去了自己,怔怔的站在那裏,直到書房的燈不知道被誰忽然打開,然後自己的肩膀上落下一隻溫暖乾燥的手掌,他慢慢活了過來。
“寫的不錯,已經初具風骨。”
傅仲伯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傅御風身子僵了僵,沒有動作,依舊愣愣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又聽到傅仲伯說道:
“御風,你母親把你推下窗戶,絕對不是想讓你像現在這樣不明不白的活着,你應該擁有更好的人生,才能對的起你父母對你的栽培。”
傅御風依舊沒有說話。
“你出國吧。”
“我送你去荷蘭,那邊有更好的療養環境,也有更好的醫療資源,我讓張媽陪你過去,照顧你的衣食住行,到那邊去重新開始,孩子,我相信你可以。” 張媽是從小看着傅御風長大的,在傅御風出事以後,傅仲伯在外遍訪名醫,張媽就在家裏照顧他的身體,從他的一粥一飯,到他的穿衣住行,全部都替他安排妥當,
她也是老宅裏知根知底的人了,傅仲伯把她安排到傅御風身邊,用心良苦。
傅御風沒有說話,窗外很黑,時間不早了,依稀還有傭人的聲音響起,聲音被刻意壓低,但也能潦草的聽到幾句。
傅仲伯也很有耐心的陪着他看着,不知過了多久,年輕孩子的聲音響起,說道:
“好,我去!”
荷蘭十年,傅御風浴血重生,不但在荷蘭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商業神話,還奇蹟般的治好了雙腿,但是當年那個在黑暗中鼓勵自己的老人,卻永遠的不在了。 傅御風依舊喜歡寫字,毛筆字一筆一劃寫的已經十分漂亮,依稀有當年傅仲伯的影子,他在書房辦公桌的對面,一張手寫的“永”字在上面掛着,彷彿傅仲伯音容猶在
,古蹟長存。
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傅御風深深地吸了口氣,回神之後,就看到溫涼一臉擔憂的看着自己。
他微微一頓,說道:
“嗯,會寫。”
溫涼拉着他的手臂,問道:
“剛纔看你心不在焉的樣子,你沒事吧?”
傅御風搖頭,攬着她往書房裏面的休息區走,說道:
“幫我拿東西,寫對聯要在空曠的地方,這裏不行。”
溫涼也很好奇傅御風寫起毛筆字的時候是什麼樣子,跟着他去一旁的休息區,在下面的儲物櫃裏拿出了毛筆和墨盒,十分好奇的晃了晃,問道:
“這是墨盒嗎?你怎麼會有這麼古老的東西?”
她懷疑的看着他,這男人一臉瀟灑的樣子,真的會寫毛筆字嗎? 傅御風很快就身體力行的告訴了她自己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