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的,柳茹月看向七公子,倒不是害怕他生氣,只是覺得他這樣出塵絕脫俗、一派仙人模樣的讀書人,可能會聽不得這些。
卻聽南宮弘道,“十娘不必如此小心謹慎,我們只是喫個飯,你開店賣喫食,來者皆是客,你給皇親貴胄做飯是做,給市井流民做飯也是做,沒什麼差別。”
“是我庸俗了。”
柳茹月坐下抱回狗娃,這才發現他手上拿着的是抹茶千層蛋糕!!!
她朝七公子的胸膛看去。
天哪,慘不忍睹,糊了一胸襟的奶油和抹茶。
“七公子,你的衣服……”
“不礙事,是我不該拿抹茶蛋糕給……他喫。”七公子氣定神閒的彈了彈衣襟,“狗娃可有大名?”
好吧,他剛纔那一頓,原來是覺得狗娃這名字太俗,叫不出口麼。
“還沒有,十娘是個粗人,取不好名字。”
“你夫君姓什麼?”
“孩子跟我姓,我姓蘇,名碧君。”這自然是假名,是鶯歌提供的另一個假戶籍。
只是平日裏叫習慣了十娘,所以平日裏也依舊讓別人叫自己十娘罷了。
“這孩子有一雙赤子之眼,裝滿了星辰像日月般耀眼,蘇子曜,日出有曜的曜,十娘覺得如何?”七公子看上去坦蕩無比。
“謝謝七公子幫忙取名。”柳茹月點了點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錯的狗娃的鼻尖,“狗娃今天開始有名字了,叫蘇子曜,以後娘就喚你子曜了。”
狗娃迷迷瞪瞪,只曉得娘在逗他玩,咯咯直笑。
這一頓飯,喫的賓主盡歡。
恩,可能七公子不太開心,還好喫完飯,天色也晚了,步走近,也沒人看得出他衣襟髒了。
送走了兩人,柳茹月收拾好碗筷,哄子曜睡着後,又開始準備明日的喫食。
食材這些,都是昨日採購與商家商定好讓他們今後每天都要送過來的,雖然要出一些送貨費,卻方便了她不用親自跑一趟。
有了昨天的經驗,再加上不用重新再做工具,今晚忙完,還挺早。
她這邊只有一豆桐火,背後的花街,正好燈火輝煌、人聲鼎沸,像個不夜城。
柳茹月揹着一個揹簍,提着兩個食盒,出了後門,鎖好門,朝芸瑛坊走去。
今日,她的店鋪開張都這麼忙,鶯歌那邊管着五十多號人的生活,不知道得多艱難。
芸瑛坊守後門的劉媽見是她,連忙將她讓了進去,“十娘,老闆娘等了你許久了,來,我幫你拿,那些客人吃了你的糕點,直嚷嚷喫不着就不走呢。”
柳茹月只是微笑。
跟着她上了樓。
上樓進了會客間,也不見鶯歌的蹤影。
“十娘坐,我這就去把老闆娘叫來,那些客人難纏的緊,老闆娘才能鎮住他們。”劉媽露出一副佩服又一言難盡的表情,拉上了門。
對於劉媽的反應,柳茹月也猜得到,鶯歌可不是一個好欺負的人。
以前在卿柳坊只是她的賣身契被人拿捏着罷了,現在她是自由身,那些男人想從她身上佔便宜,不容易。
她早就在黑市買好了許多戶籍路引,要離開是早晚的事兒,只是她心願未了,纔沒走罷了。
“十娘,我的救星,你終於來了!”
正念着呢,大門被推開,鶯歌如哭如訴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還沒看清她人影,鶯歌就一頭栽進柳茹月懷裏撒起嬌,“累死我了,十娘食肆今日開張,也累壞了吧。”
“哎呀!”也不賴着柳茹月了,從她懷裏站起來,扶着柳茹月坐在椅子上,小丫鬟似得貼心的給她捏肩膀。
一邊捏,一邊饞貓兒似得誇讚,“十娘給我送來的蛋糕太好吃了,怎麼會有這麼好喫的蛋糕呢?我敢肯定,將來到我樓裏來找姑娘的客人會被找美食的碾壓過去。”
鶯歌探出頭,水汪汪的望着柳茹月控訴,“以前十娘都沒有做給鶯歌喫過呢。”
柳茹月拉她過來,讓她也坐好,她打理這麼大的芸瑛坊比她的小小食肆會更累,“路上哪裏有條件做這麼精緻的糕點,以後我每天都給你這邊送過來。”
她不忘提醒道,“其他糕點也就算了,蛋糕不能喫多了,會發福的。”
“發福啊?”
鶯歌掃了一眼自己仿若扶柳的身姿,在凳子上就扭了起來,“我現在可是老闆娘,當老闆娘就得富態一點纔好啊,哪裏有鴇母比樓裏姑娘們還俏的。”
她這自戀的模樣,逗得柳茹月點了點她的腦門,“你呀!”
鶯歌嬌嗔的看着柳茹月,“難道我不嬌我不媚?”
“又嬌又媚,我家鶯歌最好看。”柳茹月狂點頭。
鶯歌可開心了,捂着嘴笑了會兒,想起什麼,又憤憤不平的甩出帕子往前抽。
“十娘不知道,那些個臭男人,都說了我們芸瑛坊是正經花樓了,還一個個自詡風流給我寫詩、畫畫,真當姑奶奶我是小姑娘好騙呢,呸。”
柳茹月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爲難你了。”
沒成想鶯歌轉過身一臉得意,“哪裏爲難。”
“你是不知道,那些個男人一個個被我罵得龜孫子似得,他們賤不賤吶,我越罵他們,他們越喜歡我,呵,反正我不喜歡他們,但我罵的可盡興了,嘻嘻。”鶯歌笑倒在柳茹月懷裏。
不過下一瞬,她就蹦了起來,“哎呀,現在還不能休息,十娘又送喫食過來了,我得給那幾個難纏的客人送過去。”
“抱歉了十娘,人家不能陪你聊天了。”
“沒事,你先把喫的送過去,如果還有需要,我就做一些出來。”
“不,不必。”
“爲何?”
“十娘,雖然我白日裏要補覺沒能去偷偷看你,但你家食肆今天鬧出那麼大的動靜,我也聽人說了,根據這個,我覺得吧,男人就不能縱着。”鶯歌捏着帕子,古靈精怪的轉着眼珠兒。
“物以稀爲貴,你做飯菜和糕點的手藝那麼好,怎麼能讓這些食物爛大街呢。
你食肆一天也只做十桌,我這邊也不能多,反正就十桌,我們提供的越少,越能激發那羣男人花銀子搶彩頭。”
聽她這麼一說,柳茹月明白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