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揮開手臂的莫司爵,撐在門套上支撐身體的力道一鬆,身體軟軟的靠在牆壁上,眼前一陣陣暈眩。
“文博。”
沐歡單膝跪在地上,一手撐在牀邊,看着一身鮮血的沐文博,實在不知道這些血是從哪裏來的……
擡起的手一時間不知道該落在哪裏,沐歡慌亂的目光先從沐文博的頭開始檢查。
他的臉上並沒有新的傷口,臉上的鮮血是沾上的。
身上的衣服,上面血跡斑斑的,沐歡手哆嗦着不敢去摸,也不知道他傷到了哪裏,怕碰到傷口。
“傷哪裏了?”
“姐,不是我。”
沐文博體力耗盡,被莫司爵抱到牀上躺在上面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聽到沐歡緊張擔憂的聲音,掀開沉重的眼皮,吐出來的字眼很輕,可卻重重的砸在沐歡的心口。
“姐……不是我。”
文博說的不是他,指的應該是受傷不是他……
那麼……
莫司爵。
沐歡瞳孔緊縮,擡起的手突然落下,兩手撐在牀側,頭迅速轉過看向身**口方向。
從文博的臥室門打開,她雖然被他的手臂擋住向前傾的身體,她的目光卻沒有在他的身上停留一秒。
從守在門外,再到門打開,她的心思一直襬在文博身上。
剛剛隔着莫司爵手臂看到不遠處牀上渾身染血的沐文博時,第一反應就是他受傷了,根本就沒想到過,有那麼一絲可能是莫司爵。
“沐歡,聽着,文博交給我,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讓他傷害到自己。”
“我保證”
話在耳邊,沐歡喉嚨乾澀的厲害。
他的保證在她當時聽來,並沒有真的放在心上。她清楚失控狀態中的沐文博是怎樣的,在不嚴重的情形下,還認識她是他的姐姐,她在說着小時候的事情時,還能讓他稍稍控制住,但是……
今天聽着裏面的聲響,明顯能感覺到,文博已經完全失控狀態。
她更清楚,今天如果裏面的人是自己,現在她根本就不能完好的站起來。雖然她有點身手,但是失控後的沐文博她根本就控制不了。
“姐……”
沐文博見沐歡怔在牀邊,半晌沒反應,出聲提醒着。
對莫司爵,他原本只有反感和討厭,但現在……
“莫……司爵。”
沐歡的目光對上莫司爵的目光,雙手撐起有些發軟的雙腿打顫的往他走去。
心像是沉進了寒冰當中,冷的厲害。
手哆嗦着捏着衣角,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在害怕……
看着莫司爵那白的過分的臉,她在害怕。不知道是因爲幫文博太耗體力,還是因爲失血過多的原因。莫司爵的臉色真是前所未有的差,她認識他的幾個月,還未曾見過他這樣。
如果他真的有什麼事,這份人情她該怎麼還!
眼睛澀的厲害,沐歡嗆哴着腳步往莫司爵走去,當站在他的面前,一股嗆人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剛剛她竟然都沒有聞到,或是說,她聞到了卻在看到文博一身鮮血,直覺認爲那是文博身上的血。
“沒事,小傷,別擔心。”
莫司爵的脣因失血過多沒什麼血色,勾着的脣瓣,脣角的弧度很是溫柔。
看着嚇到的沐歡,莫司爵忍不住擡手摸了摸她比自己還要蒼白的臉,拇指溫柔的摩挲在她的臉頰上。指腹掃過她的臉頰,捨不得挪開。
目光,癡纏在她的臉上。不放過一點表情變化,就算她極力壓制,可是眉眼間流露出來的關心神色,還是讓莫司爵很滿足。
身上的疼痛彷彿微不足道,流的這些血更是不重要。
所有的一切,能夠換得這樣的眼神已足夠。
“我……”
沒有擔心,只是不想欠你……
話到了嘴邊,沐歡卻無法看着他的眼睛說出口,特別是在他這種情形下。抿着脣,同樣不知道他傷在哪裏,穿着深色的衣服,根本就看不到……
“你傷在哪裏?”
沐文博這幾天迅速消瘦,剛剛折騰的幾小時,躺在牀上,沒有力氣立刻起來。眼皮很重,很想沉沉睡去,可目光卻不由自主的看向離牀不遠處門邊的兩人……
沐歡是背對着他的,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剛剛她在得知受傷的人是莫司爵時,那一秒臉上的表情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她的心……
 
此時,微垂的眸光,溫柔似水。
那輕輕撫觸在沐歡臉頰上的大手,舉手投足間都能感覺到他對沐歡濃濃的情意。
如果不是在經歷了剛剛浴室裏的那一幕,也許他還會去想,這樣的莫司爵是不是在演戲,是不是還別有所圖。
可是剛剛……
如果不是因爲他是沐歡的弟弟,如果不是因爲他太在乎沐歡而愛屋及烏,他爲什麼要這樣做,如果他對沐歡真的只是像他們想的一樣,他至於做到這樣的地步嗎?
喉嚨有些發緊……
他並不是完全沒有理智,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心底就像住着一隻兇猛的野獸,在癮上來時,那隻野獸就會瘋狂的想要衝出來,他根本就無法把那隻野獸繼續關住。
越是想壓,越是瘋狂。
他有殘留一分理智,知道自己在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可是他控制不住。
他只能用疼痛來緩解心底那股比疼痛還要難受的感覺,臥室裏可以傷害自己的東西早已經被沐歡全部都拿走,他尋不到。
莫司爵要壓制瘋狂情況下的他,整整幾個小時,再好的體力,也是耗去大半。
他卻因爲太難受,而有着無窮的力氣一樣。在短暫安靜片刻後,突然爆發,莫司爵沒有攔住他。
浴室裏,他直接砸碎了鏡子,一地的碎片。彎身撿起最大的一片,就往自己身上劃,莫司爵控制住他的手要阻止他。
他早已紅了眼,被阻止哪裏會罷休。在爭奪的時候,他不管不顧,身體不穩的往一邊倒,莫司爵爲了阻止他傷害自己,在他跌倒的時候,護住了他,自己的後背倒進了碎片中……
臥室
門外,莫司爵站在沐歡面前,深深看了她一眼說道:“走了。”
“門在那邊,怎麼來的就怎麼出去。”
這是她對他說的話,讓他走的人是她,但此時此刻真聽他說要走,沐歡一時不知道該接什麼。
“你傷在哪裏?”
剛剛臥室裏她問的時候,莫司爵只是用眼神示意一下出去說讓文博休息,便一前一後走出來,順手關上門。
“手臂劃了一個小口子,等會隨便包紮一下就好,沒事。”
莫司爵淡淡的說着,語氣聽起來真的是極無所謂,是小傷,不值得一提。
沐歡抿着脣,一時琢磨不透莫司爵的想法。
這與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之前他後前被鐵棍打的發炎,他不是想方設法的用後背的傷來佔自己便宜嗎?
這個時候,如果他用因爲文博而受傷要留下來,她根本就不可能開口趕他走,可是爲什麼……
他主動說要走……
還是,只等自己主動留他。
“鍋裏有溫着的粥,盛點給文博吃了再讓他睡。”
莫司爵叮嚀完,轉身直接往外走。
沐歡站在原地,看着莫司爵腳步不疾不徐的邁着,轉眼人已經到了門口。
開門,關門,很是利落。
根本就不是如自己想的一樣,是在故意等待她主動開口留下他。
一時間,沐歡站在原地,好幾秒沒有回過神來。
呆呆看着關上的那扇門,心底各種滋味都有。一直懵着的大腦,在那聲關門聲後好似慢慢的變得清醒起來。腦中閃過文博身上的血,以及莫司爵身上那濃烈的血腥味。
如果真的只是劃一個小口子,怎麼可能會這樣……
在大腦做出結論之前,腿已先一步邁出,大步追了上去。
砰的一聲輕響,門在身後合上,擋住沐歡視線後,莫司爵有些支撐不住,一手撐在牆壁上,輕喘着。緩了好一會兒,垂下的眼瞼這才慢慢擡起。
一句保證,是他對她的承諾,所以護住沐文博沒有半分猶豫。
後背有好些處傷口,在後背跌進碎玻璃片中時,他能清楚感覺到許多碎的玻璃片刺破襯衫扎進皮肉中。
鮮血肆意的往外滲,染透了他的衣服……
從上衣口袋裏拿出手機,莫司爵按着號碼。現在的他,沒辦法自己去醫院。
剛按兩個數字,身後關着的門突然從里拉開。
沐歡腳步有些急,拉開門直接往外衝,撞上站在門口的莫司爵身上。疲累加失血有些多,莫司爵雙腿有些發軟,被沐歡力道撞的向前嗆哴了兩步才穩住身體。
“文博怎麼了?”
一手撐在牆壁上,一手扣在沐歡手腕上穩住她向前撲的身體,垂眸看着一臉擔心的小女人。
“他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