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歡很累，前所未有的累……
之前是不敢睜開雙眼，現在孩子落地的時候，她迫切的想要睜開雙眼看看自己的孩子。
眼皮很重，沐歡失力的喘息着。
“寶寶……”
指尖輕動着，她想看看她的寶寶，迫切的想要看看她的寶寶。雖然早已知道自己寶寶的大概是什麼模樣，可在寶寶降臨的第一時間，她最想的便是看寶寶一眼。
擡手的力氣都沒有了，沉重的眼皮，無法睜開。
不知是不是因爲用力太多，沐歡喫力的靠着強撐着把眼簾掀開。
閉着雙眼太久，哭了太久，睜開雙眼的時候，眼前是一片模糊的。
模糊的視線裏她看到小護士手中抱着一個嬰兒，聽到她的聲音，正抱着嬰兒往她走過來。
孩子剛生下來，醫生正在處理，卻突然臉色一變……
“準備止血！”
眼前的視線並沒有變得清晰，反而越來越模糊，大腦像是一瞬間失了力一樣，沐歡在感覺到有洶涌溫熱的液體在往外涌的時候，剛睜開的雙眼，又無力的闔上。
“歡歡……”
在閉上雙眼，意識陷入混沌的那一刻，沐歡耳邊聽到了熟悉的嗓音，驚慌的叫着她的名字。
歡歡……
歡歡……
一聲比一聲驚慌，聲音因恐懼害怕而輕顫着，她甚至能感覺到他呼出來的熱氣就在耳邊……
靠的太近，隨着他薄脣一張一合，他的脣掃過她的耳窩，有熟悉的顫慄感清晰的讓她感覺到，那樣明顯。
莫司爵……
是他嗎？
聽着熟悉的嗓音，這樣的幻覺太真實。
沐歡想睜開雙眼，可眼皮太重，喫力的想掀起眼簾，可渾身的力氣像是已耗盡，除了僅存的一點意識之外，想做其他都是有心而無力……
“司……爵……”
沒有一點血色脣輕輕蠕動着，太虛弱，只看得到脣動，發不出聲音……
莫司爵從走進產房因沐歡痛的下意識的叫他而情不自禁的走到沐歡身邊開始，便一直用蘊含了各種情感的眼神看着沐歡。
握着她的手，無聲的一遍一遍給沐歡打着氣。
看着她痛的面無血色，看着那樣耐痛的她忍不住痛呼出聲。每一聲，莫司爵我痛，都像刀劃在他的心。
除了任她指甲深深的陷進他的皮肉裏，無法幫她分擔……
直至聽到醫生說了一句生了生了，莫司爵的目光並沒有看向孩子，而是一臉心疼的看着痛到虛脫的沐歡。
明知應該立刻鬆開手，但看着她一臉虛脫，明明已乏力的全身都放鬆，可握着他手的那隻手卻依然緊緊的……
怕是一鬆手，他便會消失不見……
扣的那樣緊……
沒有給他多少時間掙扎，在聽到醫生突然說準備止血時，莫司爵的目光下意識的看過去。
只見醫生突然一臉凝重，目光盯着沐歡。
他看到沐歡身下的白色牀單被鮮血迅速浸溼……
心臟在目睹時驟然緊縮，已忘記一切，只剩下驚慌恐懼，下意識的叫出聲。
看着沐歡脣瓣微不可聞的蠕動着，幾乎看不到在動，可莫司爵卻清楚她是在叫自己……
“歡歡，是我，是我，我在，別怕，別怕，沒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別怕。”
每一句別怕，是在安撫沐歡也是在安撫着自己。
沐歡大腦裏殘留的一點意識除了莫司爵的聲音和碰觸之外，其他所有的一切都被沐歡摒除在外。
指腹輕輕摩挲在她的臉頰上，她都能感覺到他指尖的輕顫……
是他……
真的是他……
嘴角微不可聞的勾起一抹柔軟的弧度……
額頭相貼，他的氣息整個籠罩而來，空氣中的消毒藥水味突然都變成了莫司爵身上熟悉的味道……
臉頰溼溼的……
相貼的脣瓣，感覺着他脣瓣在蠕動，他在和自己說話，鹹鹹的澀味在脣齒間散開。
沐歡不知道是自己的淚還是莫司爵的……
“司爵……”
沐歡脣瓣輕輕蠕動着，因身體虛弱，發出的聲音很小。
身體乏力，沉重的眼皮，睫毛煽動了好幾次，這才慢慢睜開雙眼。
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睜開雙眼時眼底有幾分茫然。
一時間分不清究竟是在夢裏還是現實……
<b
r />
慢慢變得清晰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一切。
入眼的還是熟悉的場景，空氣中散不掉的消毒藥水的味道，屬於莫司爵的氣息，沒有半分存留，她還在產房裏。
小護士的聲音甜甜的，柔柔的嗓音很能安撫人心。
自然產比剖腹產大出血的機率要低上許多，但也不排除會出現產後大出血的情況。
在察覺出血量已超過正常的出血量，醫生是經驗十足的產科醫生，立刻讓小護士準備止血。
雖然她一直很是淡定，站在那裏的男人也並沒有多餘的話語，一直在和孕婦說着話。
但當血止不住，發現凝血出現問題的時候，男人的臉色迅速變了。
對男人的緊張，她立刻做出安撫，便讓護士去準備藥物。
在觀察各項止標都顯示沒有活動性再出血，醫生這才鬆了一口氣。
明明男人什麼也沒說沒做，可他身上那股子讓人壓抑的氣息，還是無法讓人神經放鬆下來，就有一種如果她們有一點怠慢讓孕婦出現任何意外，後果，不敢設想的感覺……
沐歡對着小護士扯了扯脣角，眼珠轉動着，下意識的往兩側看了看，尋着莫司爵的身影。
還是那幾個人，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身上沾着自己的鮮血，助產白衣上也沾着鮮血，除了站在自己身邊的小護士，還有站在醫生邊的小護士。
雖然都戴着口罩，看不清臉，可是男是女還是一眼都能分辨出來。
而且，莫司爵的身高那麼明顯，如果他真的在，她一眼也會在她們中間發現……
產房裏只有這幾個人，沐歡眼睛一眨不眨的再次左右尋了一遍，如果他在，她一定會第一時間能夠鎖定他的位置。
他，真的不在。
睜着的雙眼，腦海中還能清晰的記着，自己握住他手的感覺，舌尖輕輕的掃過脣角，脣齒間彷彿還能感覺到淚水的鹹澀味……
是她太想見到莫司爵，太想他陪在她的身邊，所以產生的幻覺嗎？
如果不是幻覺，是真實的，這裏多了一個人，小護士和醫生不會察覺不到……
沐歡明知不可能，可在睜開雙眼的那一刻，是那麼希望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就在自己眼前，她想看到他溫柔心疼的眼神，想被他結實的雙臂抱住，親吻着她的額頭對她說辛苦了……
是剛生完寶寶，身體太虛弱，以至於心底也太脆弱，情緒無法控制。
沒看到莫司爵，那股壓在心底的壓抑，眼底難掩着落寞和失落。
“是不是想看寶寶？”
小護士看着沐歡的目光在四處遊移尋找，體貼的詢問着。
寶寶……
這兩個字入腦時，沐歡失望落寞的眼底閃過一抹光亮，瞬間把原本就好看的眸，襯的更美。
臉上雖是沒有血色，可脣角卻是勾起一抹絕美的笑容。原本五官就精緻，雖憔悴，可看起來卻依然明**人。
哭過的眸子帶着幾分水意，閃着光看着小護士，喫力的嗯了一聲。
“我去幫你把寶貝抱過來給你看看。”
小護士見沐歡雙眼放光，也是溫柔的笑着，轉身快步去把一邊的寶寶抱過來，體貼的彎身，讓沐歡可以近距離看着她的寶貝。
從小護士說去幫她把寶寶抱過來的時候，沐歡身體乏力動彈不得，可目光卻是一直追隨着她。
直至她抱着寶寶走到她身邊，彎身時，她看到一張酣睡着的小臉。
這張小臉，她從五個月的時候就已經從第一張四維彩超照片裏看了許多遍，每晚在睡前，她都會把照片拿出來，細細的打量着。
一手拿着照片，一手撫在小腹上，溫柔的和寶寶說着話。
看過再多遍，現在真真切切看到的時候，那感覺還是柔化了她的心。
“寶貝，我是媽媽。”
沐歡在看到寶寶的這一刻，所有的痛和折磨，都覺得值了。
目光溫柔的看着閉着雙眼的寶寶，手喫力的移動着，一點一點，往寶寶移着。
小護士察覺到後，立刻把寶寶往她手的方向靠了靠，讓她的手不用移動便可以直接拉住寶寶軟軟嫩嫩的小手。
寶寶太小，沐歡不敢用力，只是輕輕的把小手放於掌心裏，感受着……
目光就這樣看着寶寶，看着那和莫司爵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樣子。眼底慢慢溼潤起來，寶寶的小臉在自己眼前一點一點變得模糊不清。
身體太乏力，沐歡睜開雙眼沒一會兒，便敵不過身體的乏力疲倦，雙眼慢慢闔上，就這樣握着寶寶的手，昏睡過去。
與此同時，另一間房裏只有兩人。莫司爵密切的關注着產房裏的一切，另一人靠在沙發椅裏，正在抽菸，此人便是殷牧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