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中山石磕碰比直接被石頭砸到要疼痛的多。
謝柔嘉伸出手張開腿用力的要撐住墜落的身子,減少快速跌落的衝擊。
手腳腿劇痛之下,速度果然減緩,很快腳登住凸出的山石,手也攀住石壁。
她低頭看去,視線裏黑乎乎一片,似乎下邊是個無底洞。
不會是無底洞的,謝柔嘉深吸一口氣,閉上眼開始感觸,結果剛一閉上眼心裏就喊了聲不好。
頭頂上風聲呼呼,山土石塊如雨而落。
“安哥!”謝柔嘉大喊一聲,手腳同時發力,其上跌落的人已經到了頭頂。
肩頭的重力讓她在此向下滑去。
耳邊一片刷拉聲,本已經麻木的身體再次感覺劇痛,所幸沒有滑落多遠,上邊的人就先停下來。
謝柔嘉大口大口的喘氣撐住兩邊。
“安哥!你下來幹什麼!”她喊道。
上邊的人撐住了牆壁,正小心的向前攀爬,似乎怕撞到她。
“別爬了,脫了手,我們兩個都得死。”謝柔嘉說道。
安哥俾立刻不動了。
“你,你怎麼知道是我?”他問道。
“除了你還有誰這麼傻!”謝柔嘉沒好氣的說道。
山洞裏一陣安靜。
“好了,你現在別動,我先向下走,待我喊你可以下了你再下。”謝柔嘉接着說道,慢慢的往下移動兩步,又擡頭叮囑一句,“不管我怎麼樣,只要沒喊讓你下,你就不許動,記住沒?”
安哥俾重重的嗯了聲。
謝柔嘉這才繼續下滑。
這裏的山石很脆弱,好幾次她都踩空驚呼一聲跌落下去,磕磕絆絆一段纔再次撐住自己。
還好安哥俾果然很聽話。
一步兩步,一下兩下。身子慢慢的滑落,手掌已經擦爛。劇痛和麻木交織着,謝柔嘉的精神越來越集中,她的視線慢慢的看清了四周,甚至可以聽到低沉的嘆息聲。
那是風聲。
到了!
謝柔嘉撐着兩邊的腳猛地一懸空,她立刻抱住頭蜷曲身子墜落。
噗通的聲音在洞內迴盪。
“喂。”頭頂上傳來安哥俾急切的聲音。
“我沒事,你先別動,我要先找找她在哪裏。免得你下來砸到她。”謝柔嘉攏住手將聲音小心的送出去,“不要大聲說話,整個山都脆了。”
頭頂上便果然悄無了聲息。
耳邊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謝柔嘉伸手掩住口鼻,努力的瞪大眼,豎起耳朵。
聽,有風穿過,細微的人低低的嗚咽忽遠忽近。
看,有瑩光亮。點點散散如塵飛揚。
耳邊漸漸的雜音散去,各種聲響變的清晰,風聲。山石碎裂沙沙聲,蟲子的爬動聲。細微的呼吸聲。
呼吸聲!
謝柔嘉屏住呼吸,努力的瞪大眼,視線也漸漸的清晰,這是一個略闊朗的山洞,四周滾落着山石,顯然坍陷過。
她低下頭,看到就在腳下不遠處一個黑乎乎的人影。
謝柔清!
謝柔清!
謝柔嘉小心的邁步走近跪下來,伸出手摸到女孩子濃密鋪散的頭髮,她的手慢慢的摩挲着。觸手有黏着,但因爲她的手本身已經血肉模糊。所以也根本分辨不清到底是她的血還是謝柔清的血。
太好了!
“安哥!”謝柔嘉擡起頭拉長聲調把聲音放低的送出去,“下來的時候,向左跳。”
她的話音落,頭頂上就傳來嘩啦啦的聲音,伴着土石亂飛安哥俾從上跌落下來,翻滾向左邊。
這一跌落讓山洞裏開始搖晃,謝柔嘉探身覆在謝柔清上方,下一刻自己身上也被人覆住,四面八方有轟隆聲,頭頂上土石飛揚。
地面的搖晃劇烈,謝大夫人站立不穩跌跪。
“帶母親走,帶母親走。”她大聲喊道,“快填井,快填井。”
便又幾個人急忙的攙扶起謝老夫人,那邊跪着的礦工們再次跌跌撞撞有些混亂的向豁口而去。
“站住站住。”謝老夫人喊道,掙扎着推開攙扶自己的人們,“都跪下,都跪下!”
礦工們再次跪下來。
“母親!要不然就來不及了!”謝大夫人喊道。
謝老夫人跪在地上。
“來得及,來得及。”她啞聲喊道,“來得及,來得及。”
一個丹女都跳下去了。
一個丹女都跳下去了。
山神如果還不息怒,這些礦工們再跳下去又有什麼用!
山神啊息怒吧!
她俯身叩頭嗚咽吟唱。
山神啊息怒吧!
搖晃漸漸停息,口鼻尖縈繞着嗆人的塵土砂石,謝柔嘉身子動了動,安哥俾立刻起身,又是一片砂石落地聲。
“你怎麼樣?”安哥俾低聲問道。
謝柔嘉搖搖頭。
“我沒事。”她說道,低下頭看着謝柔清,“但是,她有事。”
安哥俾拿出打火石,點亮了火捻子,低下頭一向木然的臉上神色也微變。
謝柔清並沒有躺在地上,而是卡在一個縫隙裏,半個身子都陷
進去,渾身是血,如同破布娃娃一般。
謝柔嘉小心的伸手拂開她的頭髮,露出慘白的又血模糊的臉。
她傷的很重,她應該是在半路就被撞暈死了,再沒有任何緩衝的一路跌撞落下。
“安哥,這地方是你選的?”謝柔嘉問道。
安哥俾點點頭,帶着幾分緊張。
“我不知道對不對。”他低聲說道。
“對,你找的很對,要不是你找到這地方,她跳下來整座山都要被牽動塌了,不止她死了,你們在外邊也逃不了。”謝柔嘉說道,又低下頭看着謝柔清,“要不是她正好落在這裏,我們跳下來也就死了。”
她說着讓開幾步。看着謝柔清被卡主的縫隙。
“這裏就是主斷層嗎?”安哥俾低聲問道。
謝柔嘉點點頭,又擡頭看四周。
“這裏很關鍵。但不止這一處。”她說道,“這座山已經完全不行了。”
耳邊的風聲,就像一個垂老的人發出的破風箱的喘息,沉重可憐又無助。
既然說這裏是關鍵,那……
安哥俾低下頭看着謝柔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