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柔嘉站在門外一陣恍惚。
她心裏甚至冒出一個念頭,現在的一切只是她的一場夢,推開這個門,她就能看到院子裏倚着欄杆一臉愁容看着天的女子。
她突然有些害怕。
她怕對上那雙眼,那雙了無生機空洞茫然的眼,然後現在的一切都會煙消雲散。
雖然現在的一切比起那時候也沒什麼大的改變,母親厭惡,活着的姐姐跟死了沒兩樣,父親算計,祖母死了,自己還是被家族所不容,但是,至少她還活的像個人,她還是自己,也知道牢記着自己是自己。
砰的一聲響,眼前的門陡然開了。
謝柔嘉嚇了一跳不由後退一步,撞入一個結實的懷抱。
“哎呦,你也會害怕啊。”周成貞笑道,順手抱住她的腰,“別怕別怕,有我呢。”
這還是第一次這樣抱她呢,打架滾來滾去的時候不算。
懷裏的人小小的軟軟的香噴噴的。
周成貞臉上不由一熱,耳朵也發燙。
而更意外的是懷裏的人竟然沒有打他跳開,反而仰起頭看他。
四月明媚的日光下女孩子嬌豔如花,一雙大眼晶瑩透徹。
這丫頭長的還挺好看的。
周成貞心裏蹦出一句話,下一刻懷裏漂亮的小丫頭臉上盪開笑,笑的他只覺得手腳有些發麻,覺得渾身毛躁。
他伸手將懷裏的人一推。
“傻笑什麼,快進去啊。”他說道。
“笑有些事真是有意思。”謝柔嘉說道。臉上的笑意還未散去。
什麼有意思?
周成貞皺眉,然後就看到謝柔嘉伸手在腰裏拂了下。他頓時惱火。
什麼意思?嫌棄他嗎?
其實嫌棄他也沒什麼,他們自認識以來她哪裏給過他好臉。不是罵就是打。
總之也不知道爲什麼,反正他現在心裏很不高興。
“不許笑。”他說道,伸手按住謝柔嘉的頭。
謝柔嘉擡手抓住他的胳膊摔打,瞪他一眼。
“滾蛋!”她罵道。
周成貞吐口氣,覺得渾身舒坦過來。
真是奇怪,爲什麼剛纔會被她的笑嚇到?笑不是說明高興和喜歡嗎?她喜歡和高興,自己不是應該開心嗎?爲什麼反而很難受?
他伸出手將謝柔嘉又抓回來。
“給我笑一個。”他說道。
謝柔嘉衝他呸了聲,轉身邁步進去了。
芳華園很小,幾間屋子一個小院子。此時院子裏春意盎然,草綠樹茂盛,窗前一叢石榴樹長的肆意。
謝柔嘉上前伸手撫了撫枝條。
又是砰的一聲,周成貞推開了屋門,蕩下一層灰塵,他甩着手呸呸兩聲。
“這有什麼看的啊?”他皺眉說道。
聽的身後腳步響,知道是那女孩子跟來了,他頭也沒回,剛擡腳進去。身後的女孩子就撲過來,旋即脖子裏被一條布纏住。
周成貞一聲不吭抓住布就猛地甩身,有拳頭打在他的肋下,他不由痛呼一聲矮身。然後就被帶着倒在地上。
倒在地上仰頭看到站在身後的女孩子。
謝柔嘉脫了褙子,露出裏衫,此時就是用脫下的衣裳勒住了周成貞的脖子。
“別費心了。謝家已經沒救了,你就高高興興的聲名清白的壽終正寢吧。”
“讓我回去,讓我回去..”
“你這個賤人!你誘我做出這等醜事,氣死祖父!”
耳邊是雜亂的喊聲哭聲,謝柔嘉眼睛漸漸模糊,眼前被纏繞着白綾的女子漸漸的停下了掙扎,她在地上身子軟了下去,就像枯敗的花。
謝柔嘉鬆開手大口大口的喘氣。
周成貞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看着她。
屋子裏只有粗重的喘息聲。
“你,你爲什麼不掙扎?”謝柔嘉說道。
周成貞脖子裏纏着衣裳,將手枕在頭後看着她。
“你剛纔,真想殺死我?”他問道。
謝柔嘉伸手去拽自己的衣裳。
“你知道我殺不死你。”她垂目說道。
周成貞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讓她看着自己。
謝柔嘉憤怒的要掙開卻無果。
“可是,你剛纔真想殺死我?”周成貞再次問道。
“是啊。”謝柔嘉看着他說道,“你知道被人殺死是什麼滋味了吧?”
周成貞看着她。
“被人殺死沒什麼滋味,我也不在乎。”他搖搖頭說道,“只是,爲什麼?你爲什麼真想殺了我?”
“因爲你殺了我。”謝柔嘉說道。
這不是她第一次說這句話。
“真有仇啊。”
“有啊。”
“真有啊,怪不得你總是一副要跟我拼命的樣子,什麼仇啊?”
“你上輩子,殺了我。”
周成貞想到當初在進京途中挾持她的時候說的話。
“哦。”他點點頭,“那的確應該。”
卻沒有再問什麼。
謝柔嘉甩開他的手扯衣服,周成貞不阻止也不主動。
二人就這樣默默的對峙着。
“你們在做什麼?”
一個聲音卻突然冒出來,打破了這沉默。
周成貞瞬時就跳起來,將謝柔嘉掩在身後,這纔看向門外。
院子裏阿穆推着一個輪椅,上面坐着一個身形佝僂的人,整個人都裹在寬大厚重的斗篷裏,看不清面容。
此時他們也都看向室內,尤其是看到謝柔嘉手裏拎着的衣服,阿穆的神情有些古怪。
“荒唐!”輪椅上的人說道。
聲音蒼老沙啞。因爲顫抖聽不出情緒是生氣還是激動。
聽到這聲音周成貞和謝柔嘉都一愣,神情頓變。
鎮北王!
他怎麼在來了?
&nb
sp;謝柔嘉心裏喊道。而周成貞則喊了出來。
“我身子好些了,聽說你急着見我。我就過來了。”鎮北王慢慢說道,他的聲音很虛弱,隨着說話還帶着喘息,說到這裏,他慢慢的擡起手,掀起了罩住頭的帽子。
周成貞垂在身側的手猛的攥了起來,同時也察覺到站在身後抓着自己胳膊的謝柔嘉的手也猛地用力。
抓的他的肉疼,周成貞不由齜牙,視線卻沒有移開。看着眼前露出面容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