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向來是最嚴肅的班級，班主任姜世海這天心情也很好，趁課間時間宣佈道：“你們在上個月的考試中表現很好，今晚放鬆一下吧，晚自習時間同學們可以自由安排，但是要保證不能吵着隔壁二班。”
此話一出教室裏一陣歡呼雀躍，甚至有人忍不住喊着，“姜老師萬歲！”沒想到平時嚴肅的班主任也有如此開明的時候。
姜世海推了推眼鏡，看着開心的孩子們露出笑意。
葉彤眼珠子一轉，“玥玥，待會兒班裏一定玩得很嗨，我們悄悄逃課出去吧。”
花玥驚訝地看着她，“爲、爲什麼要逃課呀？”
葉彤眼神飄忽不定，“你想啊，你沒帶手機對吧，他們肯定會特別鬧騰，你又學習不下去，不如你去醫院看看符承堯。今天也算是過節，他一個人在醫院應該挺無聊的。”
“我可以放學以後再去看他的。”
“死腦筋，留這裏多無聊，走嘛走嘛！”
花玥經不住葉彤磨，到了第一節晚自習教室裏最鬧的時候，葉彤戳了戳前排人的肩膀，“如果姜老師突然想起點名，你就說我和玥玥上洗手間去了啊。”
前面的人玩得正開心，聞言也沒有多問，直接比了一個OK的手勢。
葉彤帶上自己的蘋果，看了眼花玥的課桌，天啊！“玥玥你這是買了多少蘋果啊？”
花玥絲毫不覺得奇怪，如實回道：“十三個啊。”
“買那麼多幹什麼？”
“你的、符承堯他們三個的、曉倩的，還有符承堯病房外面那八個保鏢的。”花玥認真說道：“他們也挺不容易的。”符少脾氣暴躁，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天天在外面受氣。
夜幕降臨，天空被渲染成墨藍色，燈光卻將這座城市照得亮如白晝。
兩個女孩子帶着一堆蘋果準備去醫院，可是她們還沒走出校門，就看見了不遠處站着一位身穿黑色風衣的少年。
花玥不由愣住，抱着一堆蘋果呆呆地與他對望。
符承堯清雋的眉眼彎了彎，“小同學，賣蘋果呢？”
花玥還沒回話，旁邊的葉彤樂不可支，“哈哈哈，符承堯你也覺得搞笑對吧，玥玥真的是傻得可愛啊！”
花玥一時無語，原諒她Get不到他們兩個的笑點。
符承堯走過來，忍不住嘴角上揚，摸了摸花玥的頭，“你最聰明，一點都不傻。”
花玥根本沒有感覺被安慰到，這話聽起來太沒有誠意了。
符承堯把那一堆蘋果接過來，“都是給誰的呢？”
花玥又列舉了一遍。符承堯耐心聽完，“嗯，我幫你送。”他才說完，就喊葉彤，把手裏的蘋果遞了過去，“你正好去醫院，順便把這個帶過去。”
“……？”葉彤抱着一堆蘋果，嘴角抽搐，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之後符承堯還友好地幫葉彤叫了輛車。
花玥被他牽着手，猶猶豫豫地小聲說道：“那裏面……”
“嗯？”
“還有一個是你的。”
符承堯簡直要笑得不能自已，“那就謝謝小同學了，還有沒有什麼官方祝福要對我說的？”
花玥只是單純，又不是蠢，自然看出來他是在逗他，不吭聲了。
“你去年有沒有見過，一中燈光下的那場雪？”
花玥搖搖頭，她那個時候還沒有轉學過來。算算時間，她還應該在恆中埋頭苦讀吧。她爲人安靜，雖然覺得下雪雖然很美，但是看看就好，沒有跟同學一起跑出去玩。而且說是去年的雪，可是對她來說太久遠了，她畢竟是從二十歲重生回來的，這些生活的細節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
符承堯單手插兜，另一隻手包裹住她的小手，“我變魔法給你看好不好？”
符承堯小巧的下巴被圍巾擋住，一雙眼睛烏溜溜的，充滿好奇，“魔法？”
“嗯，帶你去看去年的那一場雪。”
什麼？怎麼看？
符承堯帶着花玥回到之前萬豐路的租的那間房子。“你在這裏等我一下。”他說完就匆匆上了樓。
公寓周圍很安靜，可是與這裏一牆之隔，就是萬豐路最喧鬧的地方，有各種酒吧、檯球館……
花玥雙手交握，哈了一口氣在掌心。冬夜的風寒冷，她的小臉被吹得有幾分冰涼。
頭頂投下一束暖黃色的燈光，將她纖細的影子拉得老長。周圍依舊黑暗，她彷彿站在了全世界最溫暖的地方。
花玥擡頭往上看。暖黃色的世界裏，開始飄雪。漫天的雪花，紛紛揚揚，她站在這個小世界的中央。白雪被映照成暖黃色，在她身邊緩緩飄落。
好漂亮啊！花玥伸出手去接，那抹白色落在手上沒有涼意，她仔細一看才發現竟然是泡沫做的。漫天飛揚的泡沫雪，落在她的頭頂，沾上了她的眼睫。
符承堯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來的，他勾了勾嘴角，“好看嗎？”
花玥滿眼驚喜，點了點頭。
符承堯柔聲說道：“去年也是這樣的，學校外面的燈光是橘黃色的，一下雪就特別好看。”記得那個時候，他慵懶地靠在窗前，看着一中的女生尖叫着往樓下跑，在雪裏歡呼打鬧。
符承堯不太能懂。但他大概瞭解，她們女孩子喜歡這些。她曾經錯過的美好，他統統都想給她。
頭上的泡沫雪依舊在下，符承堯輕聲喚她，“花玥。”
“嗯？”
“你看我們這個樣子，像不像都老了？”
頭上鋪了一層白色，青絲瞬間變成白髮的模樣。符承堯聲音裏帶着剋制，緩緩說道：“我們能一起到白頭，對吧？”
花玥低下頭，眼淚不受控制，大顆大顆的淚珠滴落而下。
符承堯愣了一下，立刻慌亂無措，“怎麼哭了？”他慌慌張張伸手給她擦拭眼淚。他指尖冰涼，觸到她溫熱的臉頰又急忙收了回來，怕冰到她。
符承堯平日裏自認爲伶牙俐齒，可是這時候他卻說不出討好的話，只想求她別哭了，看得令人心疼。
符承堯拿自己袖子給她擦着淚。
花玥吸了吸鼻子，“我沒事了。”她只是沒忍住，沒忍住那剎那間涌上心頭的酸澀。
她前世死了以後，他到老是不是就是這副模樣，兩鬢斑白，一個人孤零零地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