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御史饞貓都察院 >第七十七章 浴室之內
    “今天大早上我就出去,先到李府附近前後,詳細探查了一番,然而一無所得。只瞧見前後門都有公差看守着,好像是真的在防備大盜飛賊,讓人不免覺得十分可笑。”

    “他們仍以爲是“插天飛”?你沒有向他們說明呢?”

    “那當然不可能,我既沒有抓到真的飛賊,又無證據,怎麼能如此輕率而隨便說話呢?若是冒冒失失隨便講,將來證明是錯誤的,豈不是要自討沒趣,自取羞辱?但凡幹什麼都要三思而後行,非審慎不可,很多時候沉默纔是智者,多言的不過愚人罷了。”

    “這話很有道理,後來呢?”

    “我因找不到什麼線索,便走到甲字十三號找高老四這個人,但卻沒有見到。”

    “嗯,高老四這個人的確應該注意,不過,難道他一早上已經出去?”

    “不是,我碰到他弟弟高小六,他說他哥哥昨天沒有回家,再查問,說是好像出城去了,但不知道詳細地址。我又去了一趟中華門外,在回來的時候纔到李府去,這是昨天我答應他們的。”

    “你去看李文昌,有沒有什麼新進展?”

    “沒有,我去只是問一句話。”

    “你去問什麼話?”

    聶小蠻聽了這話,卻詭異地把目光看在地上,說話支支吾吾起來,像是不肯把事情都說出來,就這樣過了一會才說道:“沒有重要的事,我只是問李文昌前夜看戲時,有沒有喫些點心果子。他回答我說沒有。”

    什麼玩意兒?點心果子?

    景墨一時被弄得有點莫名其妙,問道:“你這樣的問題豈不顯得突兀?你難道有什麼理由嗎?”

    聶小蠻似乎有點不高興,說道:“你爲什麼總是喜歡問長問短,問這部那,還問得這末多?今天我所做的事就是這些,請你不要多問,桃花潭不是就在前面啊?”

    景墨只好保持沉默,不再多問,但心中充滿了狐疑,實在憋得難受。兩人到了浴室,直接走進狀元房。這時候金陵的盆湯浴場,還是老規距,分一品狀元房,一品外員房,普通客房三種等級的包房,收費自然也天差地別。

    因爲時間還早,所以洗澡的客人不多。聶小蠻立刻脫衣去洗,景墨也跟在他後面。約過了一柱香的功夫,浴罷走出浴室,聶小蠻神采煥發,精神也比剛纔振作,他跟侍候的浴室服務人士聊起天來,居然聊得眉飛色舞。看他的表情,這次來洗浴目的難道是在探聽什麼?因爲景墨似乎聽出小蠻在套服務者的話。

    這時候,忽然另有一個浴客走近景墨,並出聲招呼。景墨一驚!回頭看時,原來是李府的跟班馮雲旗。聶小蠻也幾乎同時看見,臉面有點泛紅,似乎完全出乎意外,立即就停下了話頭。

    那服務的一看這情形,馬上就識像地走開了。

    景墨心底知道聶小蠻對馮雲旗,隱隱看作是自己的對手。小蠻正好今天在這裏打探一些消息,忽然跳出來這麼一個人,心中自然會不樂意。

    聶小蠻的臉容立刻改變,含笑請馮雲旗坐在自己身旁。馮雲旗答應着就拉了拉黯色的浴袍,然後坐在聶小蠻的下一隻座位上。

    馮雲旗問聶小蠻道:“這裏就不給聶大人行禮了,大人這樁案子,想來已經胸有成竹,可以知道一些大略的情況了吧?”

    聶小蠻臉色微紅,似乎是在壓仰心中的怒氣,儘量以裝出一種不在乎的口氣說道:“我本來不知道,昨天硬被朋友拉去,所以觀察了一下,我本來對這些繁瑣之事沒什麼興趣,不過礙於朋友罷了。不過我倒是聽說你一向是機警異常,現在受到你家主人的委託,必定有獨到的看法,我十分願意向你請教,以補愚見。”

    聶小蠻本是有功名的人,這姓馮的再有本事也不會是個跟班的下人,雙方的身份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本來有云泥之別。不過,這姓馮的自視甚高,小蠻這一番話算是給足了他面子,不由得馮雲旗面露笑容,臉上原有的驕橫的表情就收斂起來。

    馮雲旗說道:“大人,您太客氣,假如不棄,我們各抒所見互相切磋,你看怎樣?”

    景墨一聽大爲高興,馮雲旗有些破案的頭腦,本來早有所聞,現在聽他的談話,不知道踉聶小蠻的看法有沒有相附合的地方?

    聶小蠻居然也答應道:“這樣也好,照我來看,這樁案子相當棘手。”

    馮雲旗趕快問道:“的確是很棘手,就是不知道大人所指的是哪一方面?”  這態度,上來就小小地將了小蠻一軍啊,景墨不禁有些期待起來。

    熟料聶小蠻只是慢慢地說:“這樣有名的大飛賊,豈是容易緝捕?”

    馮雲旗也忽然冷淡地問道:“哦?大人也認爲這樁案子的主盜是“插天飛”?”

    景墨心中一下就大爲驚奇,而這時聶小蠻也臉色隨之改變,目不轉瞬地看住馮雲旗不動。

    聶小蠻低聲反問道:“衙門裏的差人們不都是這樣說嗎?”

    馮雲旗微笑說道:“這些六扇門裏做公的人我們也不必多去責怪他們了。然而我們要獲得真相,豈能盲從?我倒認爲這個飛賊不是“插天飛”

    聶小蠻驚駭地問:“當真?……嗯嗯,不錯,這裏固然可疑,然而你根據哪一點推測出賊人不是“插天飛”?”

    馮雲旗說道:“最初我看到足印,即起疑惑。足印是從後門進來,直到臥室,看不出有停頓碰巧躊躇的跡象,似乎是熟門熟路的人。若是外面來的盜賊,就做不到這樣,因此難保沒有人假冒,這是第一點。至於第二點,觀察那一封恫嚇信,更加可以證明了。”

    “哦,何以見得?”

    “大人自然知道“插天飛”是個本事不小的大飛賊,犯案之後有意留下名字,表示他的囂張,似乎不怕被人逮捕。現在信中的意思,又象怕主人追究,故意加以威脅,既然怕被緝捕,又何必留名?留下名字卻又怕人迫蹤,這豈不是自相矛盾?只要注意這兩點,我斷定飛賊不是“插天飛”。”

    馮雲旗的話,句句有理有據,尤其能說出聶小蠻未曾說出的話,使景墨在一旁欽佩不已。心中想,小蠻爲什麼這樣不幸,被自己半連累着對付這樁偷盜案,還碰到這樣的強勁的對手!難怪小蠻心中有顧慮,怕受到牽制。

    現在彷彿是兩匹駿馬在一起鞭馬騁馳,誰都想爭先,縱然聶小蠻佔了優勢,但是要想獨佔花魁,恐怕也做不到,是不可期望的了。這對聶小蠻來說豈不是大大的不幸嗎?

    景墨一邊思索,一邊用目光斜視他們兩人。聶小蠻的臉色大變,目光凝視在地上,搓着雙手,還聽見指節的彎曲聲,一會又用手撫摸着下頦沉思,那沮喪失望的臉色,一望而知。

    馮雲旗卻是滿臉得意,一勝一負,似乎早已定局。景墨看在眼裏,隱隱開始覺得不安,開始擔心自己朋友落了下風。

    過了一會,聶小蠻才慢慢地地說道:“馮兄的高見確是合情入理,我十分佩服你的才藝。我很羨慕馮兄的見識,真正名不虛傳。”

    馮雲旗露出得意的表情,說道:“這不過是我的推想而已,大人不要過獎。那麼敢問大人您有何高見?”

    “我的意見與你相同,偷盜不是外賊。”

    “那麼,有什麼證據沒有?”

    “我曾搜尋了一下,暫時還沒有獲得任何佐證。”

    馮雲旗大笑道:“可是,我已獲得一些證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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