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御史饞貓都察院 >第一百二十六章 河中玄機
    晚飯過後,又耽擱了一柱香的功夫,聶小蠻忽然向岑明楷借了兩身公人的舊衣服,另外又找了兩根六尺長的竹竿,卻並不說明有什麼作用。

    蘇景墨起初本也不知道他的用意,後來見他從皮包中取出了那個繫繩的鐵鉤,這才猜想到飯後要去做什麼工作。

    這晚上本來是上弦月,天空中有着半現形的月牙,不過薄薄地給蓋了一重浮雲,月光並不明亮。

    不過,這一點倒很符合聶小蠻的希望。因爲兩人離開狸園之後,聶小蠻仍從那條鎮後的碎石小徑上通過,這分明要避開他人的注意。兩人的行進方向,本朝着那宅硯影書齋,但據景墨料想,此行斷不像是到牛家去的。

    因爲兩人不但改變了裝束,聶小蠻所攜帶的鐵鉤,又本是向河中撈摸東西用的,可見今晚的此行,決不是去拜訪誰的。

    景墨記得小蠻在“難兄難弟”一案中,曾經利用過這鐵約,所以景墨猜測這一次也必是同樣的工作。兩人到了那碎石路的將近東邊的終點,聶小蠻當真轉身向北,向着那條小河進行。

    景墨暗想聶小蠻先前曾說過,他在河邊發現過一個淺窪,曾有犬屍被拋沉的假設。後來小蠻又推斷兇手沒有沉江犬屍的理由,因爲假設也沒有成立的可能,於是終於把打撈工作放棄了。但是現在犬屍既已有了着落,他怎麼反而舊事重提呢?

    景墨禁不住低聲問道:“你希望撈取些什麼?”

    聶小蠻附着景墨的耳朵說道:“小心些,不要多說。我們的行動不能給任何人瞧見;尤其須防備這座硯影書齋中的人,你曉得不。”

    小蠻略頓了頓,又道:“我們要撈取的東西,只要此行不虛,你馬上就能看見。”

    兩人於是悄悄地走到河邊。聶小蠻藉着不十分光亮的月光來向岸灘上看察。一會之後,景墨看見那月光下有一處黑黑的地方無法照到,景墨蹲着身子一瞧,便發現那個淺窪!

    這窪口是一種不整齊的長方形,長度約有十幾寸光景,估計那塊給掘起的石頭分量一定不小。

    聶小蠻把他手中的竹竿分了一根給景墨,低聲說:“你試向河底中探一下子,有沒有柔軟的東西。”

    景墨看着這河灘上既有這淺窪的遣痕,很像有什麼人利用了石塊,拋沉過什麼東西。不過這拋沉的東西,聶小蠻只用“柔軟”的字樣形容,至今還不肯說明,未免使人心癢癢的。

    景墨又不好繼續糾纏,只得素依了小蠻的話,取過竹竿向河中刺探。那河面雖不很寬闊,白天也有船隻往來,而且河心的最深處,約有四五尺深。

    蘇景墨和聶小蠻二人分站兩個地點,向河底探尋。景墨心想到這石塊的遺蹟,假使當真如自己心中所料,並不是偶然移動,卻應該是被人利用去壓沉什麼東西的,那麼,這東西的放置之處,和這淺窪的距離一定不會很遠。

    果然,過了一會景墨就驚呼道:“唉,聶小蠻,在這裏了!

    一旁聶小蠻急忙奔到景墨的面前,又探頭向岸上瞧了一瞧,向景墨連聲抱怨道:“你怎麼這樣沉不住氣?萬一驚動了房子裏的人,那我們可就全功盡棄了!”

    聶小蠻說着,也把他自己的竹竿依着景墨所指示的方向輕輕地刺探着。

    小蠻又低聲向景墨說道:“嗯嗯,不錯,這東西很像——”

    景墨也低聲應道:“很像一卷鋪蓋。莫非是一個屍體——?”

    聶小蠻並不答話,卻把竹竿放在河灘上,取出那根備好的鐵鉤,開始向河中丟擲。他的拋擲的技術也曾經以練習過的,雖然久不操練,卻仍算得嫺熟。小蠻丟到第三次後,那鉤子便鉤住了河底上的某種東西。

    小蠻又低聲說:“景墨,你先拉着這根繩子,助我一臂之力。”

    於是,景墨和小蠻合力拉着繩子,把河底中的東西漸漸兒攏近岸來。轉瞬之間,聶小蠻又躬着身子,伸手入水,將一個溼淋淋的包裹拉出了水面。他藉着月光湊近觀察了一番之後,便禁不住發出一聲驚喜的低呼。

    “景墨,胡德富的調查和報告都不錯!我的推想已經證實了!現在我若是說這案子已經破獲,你也不能說我太浮誇了!”

    聶小蠻的聲音低沉而顫動,眼睛也像炯炯地烈火。聶小蠻這時候的狀態,那真是像一個打了四十年的老光棍,一下子就抱上了十八歲的大姑娘,那激動得無可不無不可的。

    不過,蘇景墨還在莫名其妙,並不知道這個溼包裹終究有什麼重要之處,小蠻竟認做是破案的要證。

    景墨低聲問道:“這包裹是什麼東西?

    “你自己瞧唄!”說着小蠻已經將那溼包裹拖上了岸。

    景墨仔細一瞧,那是幾件衣服給繩子捆紮在一起,系連着一塊足有三十多斤重的大石,還有一支三尺多長的弗朗機國鳥銃。那衣服是一件酡紅色的襴衫。景墨才領悟聶小蠻之前所說的話的意思,看這衣服一定就是胡德富所說的那個乘驢車兇手的穿過的衣服了。

    聶小蠻又低聲道:“這一支鳥銃和一身衣服——我想裏面還有軟巾、垂帶等物都是案中的要證。景墨,你先別忙着問,姑且把這個包帶回狸園去。我還要往鎮上去走一遭,和那些都頭縣尉之類的接洽幾句話。”

    當景墨提着這個溼衣包和鳥銃回到狸園的時候,心中兀自地懷疑。這一支鳥銃既然是兇器,拋棄了還有理由,但這一身兇手的衣服怎麼也會沉在河中?莫非兇手行兇以後,恐防他事前被人瞧見過,他的衣服容易注目,爲避免危險起見,才改換裝束,把舊衣沉在河中滅跡?

    但他逃走時穿的是什麼?難道他動身行兇的時候,竟預備了兩套服裝?並且他改換服裝,怎麼會如此心細,連黑緞鞋都完全換了?景墨又推想聶小蠻偵查的經過。他憑什麼根據才知道河中的沉衣?

    並且這一身沉衣終究有什麼不可思議的作用,竟使聶小蠻認作是全案的關鍵?景墨的疑問越來越多,終於求解不得。

    景墨回到了狸園,把包裹帶進了岑明楷爲他二人佈置的那間臥室中,安靜地坐着等候聶小蠻回來。一柱香的時間後,突然有一個青衣捕快送了兩封信來:一封給景墨,一封叫景墨轉交岑明楷。

    這兩封信都是聶小蠻寫的,景墨於是拆開了那封給自己的短信,更使景墨感受一種出乎意外的詫異。

    那信道:“景墨兄:

    我們在這裏的事務已經完成。我現在必須趕着回去金陵一趟不可。因爲時間的侷促,恕我不能邀你同行。明天你也可儘早回去,包裹可交給岑明楷暫時保管。

    至於這案子的內情,眼下還不能急切從事。如有別的消息,我一定隨時通知你。

    聶小蠻上初五日晚,亥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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