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御史饞貓都察院 >第一百六十二章 通天眼
    聶小蠻先用手在身上上拍了一拍灰塵,隨即把牆上的繩鉤鬆了鬆取了下來,又將地上的一條繩拾起來理了一理,重新圍在腰間。他的外衣自然也並無問題。小蠻從牆下拿起了外衣穿好,便向西邊的那條小巷走去。

    兩人前後走出了小巷,從那冶山道院前門又回到街上的時候,遠遠看見一個收灘的貨郎打扮的人,好像在向這邊瞧了瞧。但兩人仍自顧自地緩步前進,就好像沒事兒人一樣,景墨邊走邊看街上並無什麼異像,看來這一番小小的冒險成功收尾了。

    接着,兩人已走到四輪大車停車的地方、景墨急忙拉開車門,走進車廂。聶小蠻向四輪大車的車伕說了一句什麼,便也上了車。等到車輪轉動之後,景墨心中這一塊石頭纔算完全落了地。

    聶小蠻卻和景墨完全不同,他臉上的表情一直都很輕鬆,似乎對於自己這一次爬牆的舉動,感到十分地滿意。景墨卻是一肚子的困惑,仍沒有得到解釋,這時真有些按捺不住了。

    景墨問道:“小蠻,你剛纔還帶了器械,不是說要去開棺的嗎?”

    小蠻一邊輕輕地笑了笑,一邊用右手撫摩着自己的左臂,慢慢地答道:“我之前說過,這東西是‘備而不用’的,只要我的懷疑能夠證明,咱們又何必再幹多餘冒險的舉動?難道非開棺戮屍不可?”

    景墨以些難以置信地問道:“難道就這麼看了一眼,你已經證明了你的懷疑?”

    “我已經告訴你了啊。我知道那口黑漆棺材中是一個無頭的屍體。”

    “這正是我要問你的,小蠻,假使我不是和你相交了多年的話,那我真要懷疑你有二郎神的天眼通了!”

    聶小蠻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間,自然沒有第三隻眼睛,又笑道:“這個你只能怪你自己。假如你剛纔也跟着我走進荒字號的殯房裏去湊近些看了看,那你也就不會有這樣的疑問了。

    景墨搖頭道:“你少拍馬屁我了!我額頭上可沒有第三隻眼睛,看了也只能是白看。”

    “哈哈,那麼我告訴你好了。我們眼前的關鍵,就是要證明尚元吉剛纔發現的頭,是不是他生母的。這一點能夠證明的話,我們的調查便可以暫告一個段落。只是尚元吉自己也沒有瞧清楚,自然作不得數的,於是我只有開棺驗屍的辦法。不過這偷偷開棺多少有點過於走偏了,若非萬不得已,自然應設法避免。因此,我想起了你曾經提出過一種反證的方法。”

    景墨有點受寵若驚,問道:“我提出的?我的什麼方法?”

    “你剛纔不是告訴我那隔壁的小婢女柳青,在二十三日的天明時候,曾聽見尚家裏釘棺材聲音嗎?我們知道那時候不但那扛夫老四等人還沒有到場,連唐安國也還沒有得着消息。”

    “這又如何呢?”

    小蠻道:“這樣,可以推知那敲釘的聲聲,假使真是來自釘棺材,那一定是賴氏母女倆自己釘的。我們從這一點上推想,便可得知那秦氏的屍體,一定有了缺頭或毀肢的事實,他們纔會幹出這種可怕而詭祕的行爲。所以最簡便的反證方法,只要瞧一瞧那棺材是不是賴氏母女倆釘的,其餘的都可以迎刃而解。”

    “哎,原來是這樣,不過這釘釘子還有什麼不同嗎。”

    聶小蠻笑了笑,仍自顧自地說道:“你好好的回想一下自己釘過的釘子,小釘子尚且勉強,要是大長釘只怕是笨手笨腳吧?所以一個熟練的木匠或一個用錘子有經驗的人,和這種什麼都不會做的深閨婦人,這兩者釘出來的棺材釘,一定有顯著的差別。”

    頓了頓小蠻又說:“何況棺材上的針又長又粗,哪裏會是兩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平日裏養尊處優的女流可以操~弄得了的?剛纔我只用油燈照了一照,我的猜想就完全得到了印證。那釘子都是舊式的鉤尾釘,釘尾的方向也不整齊,有兩枚釘子因爲用力不均,釘尾偏斜,完全沒有打平,而且那副棺材蓋上,鐵錘的錘痕又雜亂可辨。這一切跡象,都足以證明敲釘子的人,連錘子也完全不會用。所以我的油燈只要輕輕一照,我需要證明的事實就已經到手了。”

    小蠻說完了這些話,突然伸頭向着車外看了一眼。他隨即用手指在前面的木框上彈了兩彈。

    “哎,車伕,停一停。我要下車一會兒。”

    這時候車子停下的地方,在紅花地附近的一小排關閉的門面之前。聶小蠻下車以後,匆匆向車子後來走去。

    景墨也探出腦袋看了看天空,估量了一下,此時應該是過了酉時了。聶小蠻足足過了半柱香的光景纔回上車來,兩人的車子於是繼續進行。

    景墨問道:“小蠻,你下車去幹什麼了?”

    “哦,我剛剛餘光好像看見有三四個巡街的捕快,我下車就是去找他們了,我告訴了他們我的身份,派他們去幫我找三撥人來。”

    “找三撥人?哪三撥誰啊?”

    “第一個當然是那位李得閣李師爺,第二個本來是馮子舟。不過,有個知情的捕快卻說今天馮子舟似乎是告假了,所以我讓他去找步兵衙門守備郝德義。”

    景墨一聽小蠻這話,心中的緊張的情緒就又開始蔓延,問道:“你爲什麼通知馮子舟和郝守備?莫非你就準備今晚就把他們拿了?”

    聶小蠻一臉十分平淡的樣子,答道:“不錯。不過這還是後一步了。眼前我只想用他們做一個見證而已。”

    “什麼?見證?那麼現在我們要往哪裏去?你準備要做什麼?”

    “我們往潤身坊去,是時候和涉案中人談一談了。剛纔那位李師爺既然還專門派人來與我們打過招呼,我也不能不通知他。我算着時間的話,此刻他也正要到尚家去喫晚飯呢。”

    景墨心想這件事的祕密雖已大部分已經被小蠻掌握,但要達到最後的謝幕,似乎還得度過一重難關。畢竟有那李師爺敢來包辦着這件事,自己和小蠻應付起來自然不能不特別審慎。

    “聶小蠻,你此刻既要去和李得閣交手,可是千萬要小心些。我總覺得這個人一定是個老奸巨猾之輩。”

    “那是自然,這點我也一直有所考慮。”小蠻說着目光有些發呆,似乎是在進行某種大腦的熱身。

    景墨道:“據我來看,你雖然已經證實了棺材中應該是個無頭的屍體,但就我們的掌握的證據來說,在我看來還不算得如何穩固。因爲我們對於對方還沒有得到切實的犯罪證據。”

    聶小蠻把頭緩緩地轉過來,瞧着景墨有些奇怪地問道:“你這話有什麼意思?人證方面,眼前雖還沒有落實,但物證方面……”

    景墨禁不住插口反問:“你的物證,是不是說那顆人頭?”

    聶小蠻目光仍毫不眨動地注視在景墨的臉上。

    “不錯,你是怎麼看的?”

    “哎,我覺得這顆頭纔是一個最危險的東西!”

    “爲什麼?”

    “你想想看。這顆頭現在什麼人手裏?這東西我們並不是從他們那邊搜查出來的證據,萬一他們反咬一口,我們豈不糟糕?而且這頭的發現過程十分蹊蹺和詭誕,我一直非常懷疑這裏面可能有詐。”

    聶小蠻仍瞧着景墨,問道:“哪一部份有詐?請你說得清楚些。”

    景墨正色答道:“我看這顆頭髮現的時間,恰好在李得閣到金陵以後,單這一點就值得推敲。”

    “你的意思難道說秦氏的這顆頭原本是賴氏母女藏匿着的,後來聽了李得閣的安排,才故意讓尚元吉發現,以便反咬他一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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