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番薯的長勢,薛家便將開挖之日定在十月二十。

    要來做工的,其他村鎮的大部分村民,在十九日便已陸陸續續來到番薯山腳下。

    衆人在這裏過一晚,順便確定自己明日被分配去做工的地方,以及分配到的任務,就等着第二日開工了。

    翌日,其餘的村民也陸續趕來。

    番薯正式開挖。

    如今種有十幾萬畝番薯地,下季藤苗怎麼都夠,因此,他們不用先將藤苗護着剪下來,而是直接開挖,挖出來之後就放那。

    會有專人負責過來剪苗,也有人只負責把一個個番薯從那一大串中摘下來,更有人只負責裝籮筐,部分勞力足的便負責把番薯挑回去,換回空籮筐。

    這輪番薯不用留種,且挖出來後短時間內就要處理掉一大批,因此他們也不怕挖懷,挖的時候更不用顧忌藤苗,挖番薯的速度自然更快。

    若要顧忌這個顧忌那個,那十日內想要完成這麼多活兒,還真夠嗆。

    之前薛家預計的是,除了現有的勞力,只要從其他村鎮再招到四萬勞力,就能完成這次任務。

    只是番薯挖出來了,但如何挑回去,這又是個問題。

    畢竟這片山圍了十多萬畝番薯地呢,將番薯從最高處挑下來,走個來回就得個把時辰。

    沒有個十來萬的勞力,就甭想把番薯與番薯藤在十日內全都挑下山。

    因此,遠一些的番薯,便只能挖好後又埋回土裏去。

    正好,離山頂越近的番薯也越甜,以後製糖最合適不過了,這批番薯自然就先埋在這邊。

    這埋也不能隨便埋,也有不少講究。

    大致便是挖個大坑,將之前挖出來放了一段時間的番薯又鋪到坑裏去,在上頭噴一遍水,那原本表皮幹了變成泥土色的番薯在噴水之後便又變成紅色,再在上頭覆蓋一層厚厚的乾土,它們便能在此保存許久了。

    不過在二十這日輕點了人數之後,薛家發現,他們還是低估了村民們對於做工的積極性,其他村鎮來了六萬勞力。

    那便一共是八萬了,比他們預計的多了兩萬。

    人數多了,速度自然便快,至少可以多挑一些番薯回去。

    但問題又來了,所謂的勞力數量還只是薛家按照他們所能提供的勞作能力折算後的真正勞動力,實際上人數更多。

    來人太多,在住宿這方面明顯超出了薛家的承受能力,自家的棚子住不下這麼多人吶。

    薛家便只好出銀子讓他們暫住在番薯山周圍那些村子的村民家中。

    好在他們需要解決的便只有晚上睡覺的問題,這也不難,席子褥子棉被等物在地上一鋪,一個屋裏可以睡好些人。

    這些屋子的主人家,多數都是將土地租給了薛家,自己也爲薛家做工的,自然也是歡迎之至,畢竟每日都能多收上幾文錢呢。

    對薛家而言,每日付點銀子,可比建棚子划算多了,而且也節省時間,如此再好不過了。

    但即使如此,因爲人口實在衆多,幾乎把大部分村民的家裏給睡滿,薛家才勉強安置好他們。

    在整個豐慶縣的所有下層百姓中,幾乎家家戶戶都派了勞力去薛家挖番薯與種番薯時,他們不知道自己這個縣裏正在悄悄地醞釀着驚天鉅變。

    而這鉅變也與薛家,或者說是他們所種植的番薯有莫大的關係。

    豐慶縣整個縣才二十幾萬人,結果那薛家種植一種作物就要動員十來萬人做十來日工,且還是不斷的時日,百姓們可能只會想到自己能從中多掙到多少錢。

    至於那些亭長、里正,想到的自然便是讓百姓富裕的這份功勞。

    在這些人中,能獲得最大好處的可能是誰?

    自然便是一縣百姓的父母官——縣太爺。

    治下百姓生活水平得到了極大的提高,對於縣太爺而言,那便是極大的政績,這樣關係到自己仕途的政績,他必然要過問。

    他一過問,自然要大張旗鼓地來。

    薛家說是幫鄭家種植特殊作物,這理由能糊弄百姓,可糊弄不了縣太爺。

    就算能糊弄過去,治下發生如此大好事,這縣太爺也是要上書表功的,到時他們手中的番薯還是得露餡兒。

    總之,只要有這個攪屎棍在,薛家要藏住番薯也難。

    最好的方法是什麼?

    自然是換了縣太爺,並且換個能對這番薯不聞不問的。

    如此,那鉅變便開始醞釀了。

    醞釀這鉅變之人便是鄭林楚。

    自發現番薯以來,番薯是否會泄露便是她必須要考慮的問題之一。

    也是從那時候起,她便有備無患地開始蒐羅起這位縣太爺的罪證。

    百姓們最怕自己上頭有什麼樣兒的官兒?

    懶官?

    不是,一個縣裏纔有幾個官兒?更多的是吏,幹活兒的也主要是他們。

    官兒懶,吏能幹活也成。

    貪官?

    也不是,貪官他只是貪財,並不一定代表事兒就一定不會辦。

    他們最怕昏官、庸官。

    最怕昏官做錯事起到反效果,也怕庸官亂做糊塗事兒害人。

    咱這位縣太爺,他不咋貪,也不咋懶,可壞就壞在他不懶這事兒上,他昏、他更庸。

    在鄭林楚的有心收集之下,自然是一搜一個準兒,那罪證能有一大摞。

    很快,他的罪證在有需要的時刻便被衛七送進了京城,更是轉到了某位京官手中。

    鄭林楚此次派衛七回京,除了找元佳蓉之外,便是打聽縣太爺的事兒。

    其結果自然便是,欽差大人已經領着聖旨協同新任縣令出發一個多月了,想來很快就會到。

    豐慶縣這邊,薛家衆人開始挖番薯的任務,鄭林楚也爲了不讓其泄露而乾脆來了個‘換縣令’,那這十五萬畝番薯地的主人在哪兒呢?

    讓我們來瞅瞅。

    話說薛琅靜從劉家村離開的當日,便是十月二十。

    頭一日就有不少的村民在里正的帶領下去了薛家等着做工。

    而在她離開之後沒多久,得知她就是薛家人的衆人在度過最初的興奮之後,其餘要去做工的人便也在里正兒子的帶領下再次向薛家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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