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看太子妃並非是上蒼選中的太子命定之人,故而纔會在大婚之日,降下天罰。”齊寒的話,讓蓮止臉色微微一變。
齊寒這句話說的大聲,不少人都注意到了這邊。
蓮止正準備開口,溫知瑗就端着酒杯走了過來:“本王看齊大公子是喝酒喝多了,什麼都敢往外說。”
“太子妃就是一個不祥之人,東宮寢殿被炸,至今什麼都查不出來,依臣看來,就是上蒼不滿,降下天罰。”
蓮止沒有說話,但是溫知瑗已經有了動作,他毫不猶豫地將酒杯中的酒潑到了齊寒臉上。
“你幹什麼?”齊寒怒道。
溫知瑗重重地將酒杯放下,他拉起蓮止:“誰敢中傷太子妃,就是在對本王不敬。齊大公子以下犯上,本王只是賞了一杯酒,已經是寬宏大量。”
溫知瑗如此疾言厲色,是在場的人都沒有想到的。
其實齊寒就是心裏不痛快,他知道齊家這次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所以這場婚禮他很不滿,但是什麼都不能說。可是在看到蓮止旁若無人地坐在那裏時,他的怒火就上來了。
“齊大公子這是對婚事不滿嗎,本王也很不滿,這傷還在身上隱隱作痛,就要來參加婚事,你說本王能滿意嗎?如果不是這場婚事,齊小姐現在應該待在哪裏呢?”
溫知闌今天憋了一天,齊昭玉和溫知言的婚事,是他的傷換來的。辛三孃的死,更是與齊昭玉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他連在婚典上強顏歡笑都做不到。
“知闌,你這還沒有喝酒,怎麼也開始胡言亂語了?”溫曦澤不知何時出現了,他看着溫知闌的目光中暗藏着警告之色。
“知闌,你隨母妃回去吧。”淑妃開口,攔住了溫知闌接下來要說的話。
溫曦澤看了一眼齊寒,“齊大公子剛剛開宴就喝了這麼多,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溫曦澤這是要趕齊寒走,齊寒尷尬地站在原地,見他猶豫着,蓮止開口:“既然齊公子不願意離開,那本宮走好了。”
“太子妃!”溫曦澤喊了一聲,他希望蓮止可以多忍耐幾分。
蓮止將自己的手從溫知瑗的手中抽出來,這一次,蓮止沒有忍:“父皇,兒臣是來參加婚宴,不是來受欺負的。或許就如齊大公子所言,兒臣是個不祥之人,不配待在這弘正殿。”
蓮止說完這句話直接外走去,在她即將跨出弘正殿的時候,溫曦澤開口:“太子妃,你要去哪裏?”
蓮止回過頭看了一眼溫曦澤:“父皇,兒臣身體不適,先行告退。”
溫曦澤神色一怔,蓮止看他的眼神,讓他再度想起了那個人。
“那你先退下吧。”溫曦澤終是軟了聲。
“父皇,兒臣去看看太子妃。”溫知瑗向溫曦澤請求,溫曦澤想了想,同意了:“你去吧。”
兩人剛走,溫知闌和淑妃也離開了。溫韻汐看到季南一對自己微微搖頭,明白季南一是在告訴自己不能離開。
溫韻汐壓下心中的煩悶,重新坐下,她今晚必須在這裏坐到最後,不能徹底駁了父皇的顏面。
一時之間就走了四個人,鬧得這麼不愉快,滿殿寂靜,今天這場婚宴到底還是落了面子。
洛宣然趕緊上前勸溫曦澤:“皇上,臣妾看太子妃和五殿下身體都不太舒服,讓他們先回去休息也好。”
溫曦澤看了一眼洛宣然:“皇后還真是體貼細緻。”
洛宣然看出了溫曦澤對齊家的不悅,只能訕訕地應道:“這都是臣妾應該做的。”
齊寒酒都被嚇醒了,他正欲跪下請罪,溫曦澤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繼續。”
齊寒這下子,站也不是,跪也不是,最後還是被齊恆江拉走了。
看到這種事,最開心的還是莫丞相,齊家喫癟,他當然得意。
這一邊,寒風追上了溫知瑗:“太子,您還是回弘正殿吧,您這是跟皇上作對。”
“寒風,本王的事情什麼時候也輪得到你來多管?”溫知瑗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太子,您忍了這麼多年,卻爲了太子妃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何必呢?”
“寒風,你記住,太子妃是本王的妻子,任何時候本王都不會拋棄她。”溫知瑗甩開了寒風的手,繼續去追蓮止。
寒風看着溫知瑗的背影,心底升起怒意。因爲蓮止,溫知瑗一次又一次地做出出格之事,他怎麼還能讓蓮止繼續留在溫知瑗身邊?
蓮止怒極之下跑了出來,她走了許久,扶着一顆大樹,慢慢地靠着樹幹坐了下去。
她知道在那種情況下,不應該生氣。可是她聽着齊寒的話,心裏就是很難受,連一刻都沒有辦法在裏面待着。
以往,就算是再難聽的話,蓮止都能就地反擊,可是今天她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齊寒的那句她不是太子的命定之人,直接戳中了蓮止的軟肋。蓮止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林晚漾,如果不是頂了林晚漾的身份,她這輩子都不可能與溫知瑗有任何的交集。
也許她真的不是溫知瑗的命定之人,只是溫知瑗生命中的過客。
一開始的蓮止,也只想當溫知瑗命中的過客,她甚至想着什麼時候離開溫知瑗。可是現在,多看溫知瑗一次,她的心中就多一分不捨,原來在不知不覺之間,她竟然是如此地不想離開溫知瑗。
甚至,聽不得齊寒那樣說她!
溫知瑗看到蓮止靠着樹幹坐在地上,不由地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找到她了。
溫知瑗走到蓮止身邊,順勢在她旁邊坐下,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靜靜地陪着她。
蓮止感覺到溫知瑗的到來,她側頭看着溫知瑗:“你怎麼來了?”
“你那麼生氣衝了出去,我怎麼能放心你?”溫知瑗問道。
“我是不是太沖動了?”蓮止試探性地開口,“如果因爲我的原因,讓皇上對你有所不滿……”
“蓮止,其實你今天生氣我反而很開心。”
“什麼?”
“我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坐在馬車裏,無悲無喜,就像是接受了命運安排的瓷娃娃一樣,沒有靈魂。後來到了西楚,你凡事總能做到最好,面對任何人都能笑着。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你生氣發脾氣的樣子,正常人不就是應該有喜有悲嗎?”
“有喜有悲?”蓮止重複着這四個字,她學了十幾年的隱忍,之前她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告訴她,情緒永遠不要外泄,所有的喜怒哀樂都要藏起來。
可是今天溫知瑗卻告訴她,希望她有情緒,不要一味地隱忍。
“蓮止,在宮裏的十幾年,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隱藏自己的情緒有多麼難受,可是當隱藏成爲了一種習慣,我變得無堅不摧,可是內心也能如外表一樣無堅不摧嗎?其實無堅不摧只是一層外殼,我只不過是將所有的情緒深深地藏在了心裏,痛苦無人分擔,歡樂無人分享,我不希望你成爲跟我一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