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又咳嗽了幾聲,道:“朕原以爲這墨世子是個好的,竟然這麼不給養母顏面。”
大晉以孝道治天下,聖上挑選臣子的時候,都愛在殿試過後的三甲名單中挑孝順的,很是看不得這樣的心思。
“聖上,藥煎好了,您趁熱喝下吧。”王得川端着藥碗進來。
聖上聞到苦味,眉頭皺成一團,太子見狀接過王得川手中的藥碗,親自送到了聖上面前。
“父皇,這是爲了您身子好。”
被太子勸了,聖上才硬着頭皮把藥喝下。
王得川一邊將空碗收拾了,一邊道:“聖上還是聽太子殿下的話,有您勸着,聖上才肯多喝,平日奴才們伺候着,都是喝兩口便不喝了的。”
聖上被氣笑了,臉上多了些紅潮,“你這老奴才,還敢告起朕的狀了。”
王得川知道聖上偏寵太子,肯定不會生氣,笑着道:“太子殿下快勸勸聖上吧。”
父子相合,聖上情緒好了不少,太子才道:“父皇,咱們大晉雖然崇尚孝道,但也不是所有父子、母子,之間的關係都融洽。”
聖上問道:“你這是在替墨世子說話?”
太子搖搖頭,“兒臣何曾與墨世子相熟,連平西侯都沒相處過,只是獵場那件事出了,兒臣纔好好了解了一下這位墨世子。”
太子疑心重,對救下自己的人也有警戒心,派人將平西侯府調查了一番。
“如今的侯夫人乃是墨世子繼母,外面傳言大多是墨世子紈絝,不堪受教,侯夫人對墨世子比對自己親兒子還好,總之,名聲極好。”
聖上聽了對墨長決更加不喜,“那你還說這些話?”
“父皇聽兒臣把話說完。”太子笑道,“表面是如此,可父皇仔細想想,若是侯夫人真心好好教養墨世子,哪能將墨世子教養成如今的模樣,聽聽京中的傳聞,可是沒一句好話,傳到父皇您耳中的,實話絕對比之難聽百倍。”
“那不是墨世子本性如此,不堪受教?”
“父皇可知道,墨世子小時候,墨侯爺原配還沒早逝的時候,可是傳出早慧之名的,可見他本就聰慧。”
太子嘆了口氣,道:“那侯夫人把自己所生的二公子教養的如此出色,對原配所生的世子卻教養成這般模樣,還將自己的名聲經營地如此之好,可見心機深沉。”
聖上沉默起來,他久居宮中,自然不知道世家貴族中,想要養廢一個孩子,手段多的是。
“父皇不知道這些也正常,特別像世家,這種大家族,裏面的腌臢事兒總要多些,這樣的還是輕微的,好歹侯夫人讓墨世子平安長大了。”
太子言語平淡,好像旁觀者一般說其他人的事,聖上卻露出心疼的表情。
自己這個兒子雖貴爲太子,可就因爲尊貴的身份,宮中少不了人害他。
結果這個嬪妃也就看着溫婉,實則心思毒辣,沒有孩子時對太子萬分寵愛,一旦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就對太子起了壞心思。
自從那件事之後,聖上就再也不相信後宮女子,將太子接到自己身邊來帶大,直到太子成年後才挪去東宮。
自己教養大的孩子,又是真愛留下的唯一血脈,聖上不寵太子,寵誰?
就算楊昆造反,起因是太子,聖上也能輕易原諒,只私下說了太子一頓,封鎖了消息。
若將此事宣揚出去,恐怕會對太子名聲有礙,聖上不捨得他被天下人說,這件事便就此揭過了。
太子身世坎坷,小時候就受了苦難,可能就是因此,纔給墨世子說話。
聖上心中也沒了芥蒂,“他人家事,就算朕是皇帝也不好插手,墨世子給自己生母求哀榮,也算他孝順,這件事就由你去辦吧。”
太子這才展顏,“多謝父皇。”
他哪是要給墨長決做臉,是用此事引出自己的事,讓父皇愧疚,不要總記得楊昆那事纔好。
苦肉計他用的多了,知道父皇一定會上鉤。
太子達到目的,很快告退。
平西侯父子進宮一事,各宮都聽到了風聲,眼見聖上醒了,就等着看太子笑話。
結果左等右等,也沒等來聖上處置太子的傳言,甚至不說懲罰,就連點言語訓斥都沒有,這下各宮就不滿意了。
犯了這等錯,弄得人家楊昆家破人亡,不惜起兵造反,都這樣了,聖上還能原諒太子???這偏心眼也偏過頭了吧!
煙微殿中,愉貴妃拉着兒子訴苦,“聖上這點父愛,全都給了太子,哪裏把本宮與你放在心裏了?”
瑞王聽着自個兒母親嗚嗚咽咽的哭聲,頭都要大了。
他撥開愉貴妃的手,嘲諷道:“這不是您早就知道的麼,父皇將大哥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就算惹出這等事兒來,父皇都能輕易諒解他,想必等到大哥真造反時,父皇不僅不會怪罪的,反而會將皇位拱手讓出吧。”
愉貴妃聽到兒子如此大膽的言語,也不哭了,緊張道:“你可別說了,小心隔牆有耳,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也是能在宮裏說的?”
瑞王已經破罐破摔了,從前他和太子爭鬥,還以爲自己有機會呢,結果也只是父皇權衡朝堂的工具,等到父皇老了,更加寵愛太子,根本沒有他瑞王什麼事兒了。
既然本就沒有讓他繼位的打算,幹嘛要給他希望呢?
瑞王煩躁道:“哪有什麼大逆不道,父皇擺明了要讓太子繼位,這麼多事情,母妃您難道還看不出來麼?”
愉貴妃看着這樣的兒子,也是嘆了口氣,滿口苦澀道:“那你能怎麼辦呢,若是不爭,等太子上位,咱們娘倆的日子可如何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