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的一天,全縣劫匪達到七百人之多。
過年這段時間,全縣將原來組織起來的五個鄉丁旅統一使用,賊衆基本消停。如果說他們是民衆,因遭災而劫糧,根本不像。這些人軍事素質極高,鄉丁旅根本抓不住。但又全是布衣民裝,無法查找下落。
望雲驃等請石大人叫來武溝旅帥,他又是兵曹曹正,想必能提供多一些線索。
石縣令說,由於臘月劫匪大爆發,武溝旅帥已是鄉丁團總攝。索性讓他和五個旅帥也都過來,看怎麼說。
沈丘縣鄉丁團捕盜尉,姓韓,名皁,字奉玄,沈丘本地人。
韓皁祖父歿於安史之亂戰陣之中,因戰功而賜子田。子孫由此生活略可。至韓皁,少不喜文而好武,身長九尺,大唐偉丈夫。及成丁,被募爲兵曹吏。
今已四十歲,兵曹二十年。至石步禮爲縣令,擢爲兵曹曹正。方今縣境遭賊,於武溝鄉募男丁一百,悉心訓練,而任旅帥。全縣又有四鄉遭賊,募集四旅,旅帥皆爲他們武溝旅的隊正、隊副。今爲本縣捕盜尉,總攝鄉丁團。
看他日夜整訓、巡邏,白展展的臉膛被曬得成了榴紅。髭鬚赤黃,目藍瞳,口闊鼻挺。着赤銅盔甲,執赤銅趕山棒,騎赤兔馬。說話嗡嗡炸雷,走路蹬蹬山響。宛如火神下凡,得號飛焰靈官。
身後帶着五位旅帥,都是武溝旅出身的健將。
韓皁見過縣令,得知義成軍薛尚書、宣武軍韓使相皆派親衛牙將及牙兵前來,大喜過望。
他連忙過來,與透甲銅槍望雲驃、砍山金斧衛銅驃,月牙銀斧都緗檀,開山銅斧萇卜驃,盤花銅梃陳智驃、竹節銅槍牧子驃、鴻溝赤豹李飛钂等,一一見禮。
飛焰靈官韓皁韓奉玄說起捕盜,這三個月來,並非毫無收穫。武溝那邊,已經形成保、裏常巡。平日,武溝旅外鄉巡邏,他們又組織了一個五十人的巡邏隊,堅持不懈。因而,武溝那邊至今無事。
其他十餘個鄉只靠縣署統一巡捕,顧此失彼,就比較亂些。
捕盜至今,線索有二。第一是,聽那些遭劫的民船、牛馬車主所說,劫賊的喊話聲,皆是西鄰蔡州口音。吳少陽、吳元濟父子領淮西,節度申、光、蔡、壽、安、唐六州,那就是他們地盤上的人。
第二個線索,他們雖然扮着民夫,但來去有度,組織嚴密。沈丘縣自從鄉丁團巡邏以來,他們都能巧妙迴避,一次也沒有遭遇。
年關已過,春荒將至,大的劫掠應該就在二月。
透甲銅槍望雲驃與盤花銅梃陳智驃一通商議,暗下決心。
望雲驃對他們提議,這些都很重要,既然兩節度派將擒賊,就必須爲沈丘解除劫匪之患。爲今之計,當從三處着手。一曰依民戶,循賊跡。二曰入蔡境,覓虎穴。三曰設巨餌,一役畢。
沈丘縣令石步禮聽罷,頓覺心明眼亮,連呼精妙。
飛焰靈官韓皁更是眼放金光,將望雲驃佩服得五體投地。
鴻溝赤豹李飛钂也是折服不已,看來義成軍將領果然厲害。
石步禮一開始還有些輕慢,愛理不理。覺到他們這些武將,到我沈丘捕盜,人生地不熟,短時間內幹不成什麼。聽了這三策,頓時改換了顏色,對望雲驃、陳智驃等另眼看待。
又看透甲銅槍望雲驃的品階,乃致果校尉,任職中鎮將,正七品上。高於他這個沈丘縣令一階。
想到這裏,他開口說道:“望將軍乃薛尚書帳前中鎮將,捕盜之事,小縣全權交付與你。飛焰靈官韓皁等鄉丁尉帥,悉聽望將軍調遣。哪個不聽將令,任憑將軍以軍法從事。”
望雲驃讓道:“賓不壓主,末將但聽縣令調遣。”
“望將軍莫要推辭,今日已晚,後邸用酒。明日一早,請將軍就於本縣大堂傳令,調兵遣將,早日平賊。”石步禮起身施禮,不容置疑。
沈丘縣授權既畢,官話說完。衆將隨石縣令來到後邸,擺酒開宴。
酒宴歡鬧,互相熟悉。石步禮得知盤花銅梃陳智驃乃朝歌縣令出身,大爲訝異。不免談起入仕的不易與官場故事。
哪知道,他卻是地道的朝歌人。原本朝歌山裏人家,居於淇園之內林泉溝邊,石佬宮便是。
石步禮,字孝恭,今年四十三歲。德宗朝貞元十一年乙亥科明經及第,按說已經考中十九年。
但因出身平民,既沒有資財,又無門請託。在家務農,守選七年之久,方授縣尉。爲官十二年,輾轉數縣,幹過東廳尉、西廳尉、縣丞,在這沈丘縣任縣令已經三年。
望雲驃販竹三十年,哪能不知道淇園之中的故事。頓時雙眼放光,有了許多話題。
他老家居然是林泉溝邊的石佬宮,那可是天下石姓的祖地。大義滅親這個成語,就是他石姓始祖、春秋時期衛國大夫石碏的故事。
當時衛國國都就在朝歌,石碏去世後,他的子孫就此姓石,住在淇園之中的石佬宮。因而,石佬宮成爲天下石姓必去的地方。
說到這裏,石步禮頓時熱淚盈眶。他居然能講出老家的典故,真的是他鄉遇故知,說不出的高興。
熱熱鬧鬧說道將近子時,方纔散去。
次日一早,衆將齊聚沈丘縣大堂,由盤花銅梃陳智驃負責點卯。
點卯畢,簡單商議一陣,望雲驃傳令:“兵分三路,各行其是,專攻一策。違令者,斬。”
三支將令傳下,三路分別是:
盤花銅梃陳智驃一路。依民循跡。帶領月牙銀斧都緗檀及武溝旅帥,率宣武軍精騎一火,鄉丁團一隊。分赴全縣各地,搜尋民戶消息,順藤摸瓜,找到劫賊蹤跡。限十日交令,違令者,斬。
開山銅斧萇卜驃一路。入蔡覓穴。帶領飛焰靈官韓奉玄及馬橋旅帥,率宣武軍精騎一火,馬橋鄉丁一隊。因馬橋接近蔡州,較爲熟悉。扮作販夫、匠人、難民等,進入蔡州,探聽劫賊下落,也以十日爲限,違令者,斬。
鴻溝赤豹李飛钂一路。練兵設餌。帶領砍山金斧衛銅驃及其他旅帥,將精騎及鄉丁團嚴加整訓,馬戰、步戰、水戰皆要精熟。也以十日爲限,違令者,斬。
衆將領過將令,各自行動。望霄又將李飛钂叫住,密語曰:“你處又分作兩隊。一隊練兵,一隊收竹竿一千石,皆斬爲一丈備用,萬物泄密。”
鴻溝赤豹李飛钂問道:“老將軍用這許多竹竿,有何妙用?”
望霄笑道:“十日之後,自有分曉。你儘管去辦就是。”
“得令!”李飛钂拿起令箭,帶上衛銅驃等,飛奔而去。
衆將皆走,竹節銅槍牧子驃叫道:“將軍爲何不差子驃?”
望霄笑道:“你隨我更有要務,不必急躁。”
傳令畢,望霄、牧雨無事,就與縣令石步禮說些賊衆劫掠的話題。
石步禮、牧雨問及斬竹妙用。望霄答曰:“現需二位與我一同尋找最大的葦蕩。到時候,斬竹妙用,自然明白。”
望霄帶領石步禮、牧雨二人,略帶五名宣武軍精騎。出來縣署,騎馬往沈丘縣各處,勘察葦蕩。
望霄問明石步禮,一路去看沈丘境內幾處通江達海的大葦蕩。
到了北部蓮池,這就是一處好大的水蕩。望霄騎馬跑遍四周,估量出長八里,寬六裏,水面達二百頃之巨。蕩邊蓮藕尚未出水,蕩中散佈多處蘆葦叢。四周皆通河流,官船、民船往來穿梭。
望霄讚道:“好一個蓮池,就在這裏來個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