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但聞人語響:巍巍中華 >347、身世:女騙子
    殷雨精神出了問題,讓陸宛聽了驚訝不已,“洛誠,殷老先生到底怎麼回事兒,爲什麼會突然得了這種病呢?”

    “哎!”古洛誠輕聲嘆息,說道,“不知殷老是幸運還是不幸,灑脫了一輩子,最近卻結識了一位女子,甚是癡迷,不想被那女子所騙,正因爲這個,才弄得精神失常。”

    克靜和一般的姑娘不同,她生性灑脫,別說殷雨老來癡迷,就是年輕人癡迷於情,她也並不贊同。雖然殷雨之事,令人同情,但墜入紅塵,謎於紅塵,不合天道。何況,他癡迷的還是一個女騙子,實不可取。

    克靜的價值觀念,和一衆青年人有異,當然也包括和他一起長大的哥哥李克定,所以她講出的話,時常讓身邊人感到驚訝。但克靜並不在乎,只要她表達,必然是按照心中所想去講,絕不隱瞞或欺騙。

    而且,克靜聰慧機敏,遇到一件事情,常常能夠借喻其他,可謂舉一隅而三隅返,她語帶雙關的說道:“洛誠,雖然人心難免掛礙,但天道無情,緣來緣去,才符合自然大道。無論是誰,過於癡迷,便會生出梗阻。所謂過猶不及嘛,人的感情也是如此。所以在我看來,殷老一生,也是貌似瀟灑,其實根本沒有脫開羈絆。”

    克靜的話,讓洛誠無言以對,因爲他就屬於過度執迷。洛誠很聰明,他聽得出來,克靜不止在評價殷老,也是在勸他不要癡迷。此舉無異於對他古洛誠的軟拒絕。洛誠一直熱情似火地追求克靜,此時此刻,猶如被克靜兜頭潑了一盆冷水,心中不免失落。

    但他不能在克靜面前失了風度,遂笑道:“克靜,誰都不是神仙,聖人,殷老如此,我也一樣,你說對吧。”

    克靜和古洛誠之間的微妙,衆人心知肚明,爲了不讓古洛誠過份糾結,李克定勸道:“洛誠,你講得固然有道理,誰都不是神仙。但就算是凡人,也誰都不能強迫誰。就像你喜歡克靜,我不能勉強你不喜歡,而你呢,也不能強迫別人非要喜歡你。這是上天給我們最起碼的公平,喜歡或者不喜歡,只取決於我們的內心。倘然違背內心,強求對方,就是逆天。殷老爲情所困,可以理解,誰叫我們都是凡人,都是血肉之軀呢。但因爲這個而精神錯亂,我想你也當知道,其實並不可取。”

    古洛誠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但要讓他放棄李克靜,他哪裏能夠做到。

    陸宛在心裏苦笑,她深知放棄所愛之人,有攀登蜀道之難,有錐心刺骨之痛。李克定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他自己愛情圓滿,勸起洛誠來,一套一套的。倘若讓他失去柳之思,必然也是痛苦不堪。

    但克靜則未必,陸宛早就發現,克靜簡直就像一面鏡子似的,事情來了,她能照見,事情過去了,鏡子中空空如也。而且她形成了一種認知後,便不再爲此費心,只按照心裏喜好,行雲流水。

    古洛誠是個追逐名利之人,說到底,他和克靜並不太合適。陸宛不是不想幫助古洛誠,是不能再幫助了,所以說道:“洛誠,克定的話,雖然他也未必能夠做到,但對你我而言,未嘗不是良藥。”

    陸宛的境遇,比古洛誠更糟糕,讓古洛誠似乎看到,以後他也有可能步陸宛的後塵,徹底失去追求克靜的希望,因此他感到了些許沮喪。

    柳之思不想看古洛誠如此,爲了轉移古洛誠的注意力,問道:“洛誠,殷雨老先生,我外祖父和他有些交情,我也認識他。真沒想到,他到了晚年,還得了精神病。真是天有不測,你還是給我們講講,殷老到底受了什麼刺激吧?”

    古洛誠被她一問,這才又來了興致,“要說受了刺激,依我看吶,定然是他一輩子收集的玉器,被那神祕女子一掃而空,人財兩失,因此鬱悶不已,才得了這個病。”

    “那神祕女子是誰?”李克定問道。

    古洛誠雙肩一聳,把手一攤說:“既然是神祕女子,我當然不知道了。”

    神祕女子、玉潭釣叟多年珍藏全部丟失、一生灑脫的老先生突然精神出了問題,這一切都透着詭祕。陸宛和李克定忽視一眼,因爲心中不明所以,各自搖了搖頭。

    柳之思有意成全陸宛的心願,權當是搶了陸宛的戀人,給陸宛的補償吧,所以她對李克定說:“今天放學以後,你和陸宛去一趟協和醫學院吧,買點禮物,探望一下老先生。我今天有事情,就不過去了。”

    柳之思在照顧陸宛的心情,李克定已經體會到了,他答應道:“好的,你去忙你的吧,等我探望回來,就去找你。”

    柳之思卻說:“要是晚了,你也不必去找我,我不一定有時間。”

    她給李克定和陸宛,留出了足夠的空間,因爲陸宛在她心裏,再也不是心病。

    李克定點點頭,沒再講這些。他知道柳之思有午休的習慣,便對她說:“咱們先喫飯吧,喫完以後,好抓緊時間,睡個午覺。”

    衆人不再理會此事,只在心裏各自琢磨着。

    終於熬到下午放學,陸宛早早來找李克定,二人便向協和醫學院而來。

    剛出校門,卻見陳子龍和風閱水已經等在門口,陸宛便將陸不危寫的信交給了陳子龍。

    陳子龍喜笑顏開地接過信件,今天,他以爲陸宛會讓他陪伴,沒成想陸宛態度冷漠,送完信就不再理他。陳子龍有些惱火,但爲了顧全大局,爲了從長計議,他不得不強自忍耐,就算忍出內傷,爲讓美人屈服,他也必須忍着。

    陸宛對陳子龍態度大變,面上再沒有往昔的笑容,讓風閱水暗自高興,忙迎上前去,和陸宛打招呼。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陸宛對他一樣冷漠,只說道:“你趕緊回去吧,我還有事情要辦。”

    風閱水多情相向,又遭陸宛無情相對,只得自嘲似的尷尬一笑。

    李克定旁觀者清,知道陸宛的心,是偏向風閱水的,就向他使個眼色。

    風閱水看到李克定的神情,當即明白了,遂向陸宛告辭而回。

    陸宛打發走癡纏她的人,由李克定陪着,步出校園。

    二人目的明確,攔了洋車坐好。

    腳伕年輕有力,車軲轆跑的很快,不多時,李陸二人到在協和醫學院門前。

    不同於教會醫院,協和醫學院是由米國洛克菲勒基金會捐資興建的,不論規模,還是設備,在當時的北京,乃至華夏,都是絕對的一流。

    李克定向人打聽後,被人領導了一間病房,那人介紹說,殷雨老先生就住在這裏。

    二人進入房內,一位老者正坐在椅子上,癡癡發呆,他鬚髮都已斑白,起碼快有六十歲的年紀。

    李克定上前問侯:“老先生,您好!我叫李克定,特意來看望您。”

    殷老先生擡起頭來,見一對青年男女站在面前,並未回答李克定的問候,只仔細地看了陸宛兩眼,問她道:“你叫什麼名字?”

    “老先生,我叫陸宛。”

    “陸宛?”殷老先生嘀咕一句,問道,“你可是皎皎的女兒?”

    殷雨直呼陸宛母親的名字,讓李陸二人盡皆驚訝。

    陸宛反應很快,想他的年紀,如此稱呼,也無不妥,便微笑道:“我是她的女兒,老先生,您是怎麼知道家母的。”

    殷雨聞言,顫顫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道:“皎皎做了陸家的二奶奶嘛,誰個不知道。”

    李克定看殷雨老態盡顯,想是受了很大刺激,不由生起同情之意,也心恨騙子,爲何選擇老人家下手。

    何況殷雨孑然一身,無依無靠,騙子又如何下得去手?

    李克定內心一陣義憤襲來,想幫殷雨追回珍藏,委婉問他說:“殷老先生,聽聞您的舊藏全都流失了,可有這回子事情?”

    “有!有啊。”殷雨老先生拉長聲音,加重語氣說道,“不過,我不後悔,她一介女子,年紀輕輕,定然是被人蠱惑了。”

    殷雨所講的她,應該就是騙走老先生珍藏的人,陸宛想知道是誰,因此又問:“老先生,您講的她,到底叫什麼名字?”

    殷雨搖了搖頭,紛亂的白髮隨之晃動。他眉頭一皺,並不想說出那人的名字,而是用一種拒絕的方式進行回答:“陸宛,她是誰,又何必問個水落石出。人啊,有時候糊塗一點,其實更好。”

    殷雨講到了一個女子,卻又不願透露是誰,但聽他的意思,被那女子騙了,他卻不記恨,還說那女子是受人蠱惑。他如此維護那個女子,讓李克定一時費解。

    此時的殷雨,慢慢坐了下來,他伸出乾枯的手,從桌面上拿起一幅畫像,左右端詳着。

    李克定和陸宛湊眼過去,看畫像之上,一名女子,正在撫琴。

    二人都認得那女子,乃是宋凝凝。

    李克定驚奇地問道:“老先生,您認識宋凝凝?”

    殷雨沒有立即回答,他手持畫像,忽然提起筆來,在畫像上描了兩下,才自言自語地說:“應該是這樣,這樣纔好看嘛。我知道你孤苦無依,哎!凝凝,你真是個可憐的人。”

    至此,李克定才覺察出殷雨精神的確有些問題。看殷雨的神情,似是被宋凝凝迷惑住了,難怪宋凝凝能騙走殷雨的所有收藏。可是,殷雨有所珍藏,憑宋凝凝的能爲,她無法知曉。再說了,殷雨閱歷頗豐,若無人指點,宋凝凝豈能騙得了他。但指點宋凝凝的人,會是陸憲嗎?宋凝凝被陸憲包養着,如果不是他,又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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