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酒劍四方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步卒騎甲
    就在木隆科點齊兩千騎,向北路壁壘外開撥後,本該是嚴令禁足的北路邊關,混進位瞧來麪皮乾癟,身形枯瘦的垂暮老人。

    然而這則消息,卻遲遲未曾傳到此時正穿甲穩居帥帳內的青面鬼羅剎鬼兩人耳中。

    飛雪連天而覆壓霜霧,顯然是使得北路壁壘處的兵卒生出些懈怠意味來,何況北路兵馬雖是戰時驍勇,不過因青面鬼當初定下的規矩,軍中不禁酒,中段南端壁壘遭受胥孟府不計代價的強攻,城外戰事一時不歇,正帳王庭處兵馬輜重運送陡增,當然就顧不得北路壁壘這等無關輕重的酒水所需,而是大多人手車馬,皆用於自打從流姑白樓數州,途徑淥州,用於支撐整座淥州壁壘中段南段兩地的戰事。

    王庭從戰事初開時,就由岑士驤溫瑜等人提議,通大路設驛所,不論是鋒線戰報經由驛使更換快馬傳遞,還是那等糧草輜重,皆可由原本官道再拓一分,改爲寬敞兵道,不論是調度兵馬或是運送輜重,皆是至關緊要,因此言說是兵貴神速,倒也不無道理。就僅是姑州一地,就有四通八達坦途兵道修成。

    當初流州白樓州運糧糧道被胥孟府鐵騎截斷,而在淥州歸復過後,很快就又重修妥當,乃至於淥州各地,都有接替過雲仲州牧的王尋尺攜百姓壯丁親自興修拓寬,同已然完備的其餘數州頭尾相連,硬是憑本就不甚寬裕的錢財人力,

    將正帳王庭所把持的半壁江山,勾連捋順出一張好大的蛛網,但凡一地遭難,其餘各地如要接應,則能在極短時日內紛紛來援。

    “木隆科其人,倒是可惜,王庭歷來是把招賢納士四字放在大元天下,最是顯眼處,卻偏偏留下這麼位虎將,因先前兵勢不如人而喫過一場敗仗,就棄之不用,實在有違常態。”

    青面鬼披甲而立,卻是冒好大霧雪走出帳外,因浩蕩北風來襲,不得不將兩眼眯起,向高聳在不遠處的北路邊關張望,除卻點點火把光亮忽明忽暗外,倒是瞧不清其他,整座壁壘受霜霧大雪橫遮阻擋視線,輪廓倒是顯得更爲巍峨雄偉。

    “沒準本就是王庭有意爲之,然而千不該萬不該,木隆科同你我轉戰南北,落地時應當有個好定盤纔對,而不是如此不明不白,身死在壁壘外,既然是要動名冊,爲何偏偏是木隆科其人,北路壁壘人手充裕,擇選另一位掌管此事的,應當是要更好些。”分明羅剎鬼對青面鬼此舉很是有些牴觸,斟酌言語之下,還是暫且忍住詰問的念頭,轉而以那等平淡言辭詢問。

    三人本就算在過命的交情,且早在先前,兩人便數次同王庭諫言,木隆科帶兵本事並不差,更是自身膂力武藝甚強,每逢大戰往往衝陣在前,如何始終官位卻遲遲不動,然而一向是相當好說話,對於這等攜本部兵馬解去王庭燃眉之急的

    …。。

    將帥相當寬大的王庭,卻無一次採納,僅僅是將木隆科俸祿,稍稍向上提過一等,再無舉動。

    饒是以青面鬼的性情,早先時諫言屢屢碰壁,都是有些心懷不滿,而在眼下這般緊要關頭,卻是將木隆科推出城外送死,羅剎鬼即使再信服這位交情極深的好友,依然十足不解。

    “枉你身在王庭眼皮下東躲西藏三載,難不成當真忘卻你我來意?”

    “北地軍中同樣有所謂的派系之別,而王庭中亦有能人,因此明面雖是好說話,然而背地裏仍是對你我有所提防,倘如是要當着王庭的面做事,需先要令王庭信得過,木隆科的底細,你自然比不過我清楚,與其說是身在北路做這等閒差事,倒不如說本就是一枚由王庭溫瑜聯手安置的暗棋,早在先前其未受敗局時,就同溫瑜有書信往來,其人本性更是忠義,斷然不會因私下情分荒廢王庭大事,留在此地,本就是禍患。”

    “何況青主的安排,本意並非是相助王庭光復江山,眼見得這位少赫罕的手段不讓其父,王庭其中守舊有功的族老下場,都已然是擺在明面上去,除卻零星幾位嫡系心腹外,正帳王庭這位新主,還會信得過幾人?因此不得已之下,纔是臨時變招,命你我兩人將這場戰事攪渾濁,最好是落得個兩敗俱傷纔算盡心盡力。”

    不識水性者,登上渡江船翁的扁舟時,自然會發覺登舟容易

    下舟難。

    出城的兩千騎,對上足有萬餘數的白袍銀甲,倒仍有轉迂的餘力,奈何先前派遣探路的探馬遊哨,並未稟報異樣,反倒是深入重圍其中,再想脫困已遲,雖是木隆科竭力整頓兵馬,使得兵勢保持不亂,後軍變前軍,萬一能衝破重圍,憑馬匹腳力保下半數鐵騎,逃去壁壘下靜候城中守卒支援搭救,絕非是癡心妄想。

    可胥孟府這些位不知何時特地換上一身白袍銀甲的兵卒,又何嘗肯放過眼下落入虎口的兩千騎。近乎是在王庭那百數精於騎射的騎甲,無端射出一茬響箭一茬火簇同時,已有潮水似的步卒貼上前來牽好絆馬索扣,甚至將相隔甚近撐起鹿角,前後數撥瓢潑似的箭雨迎頭澆下,登時有不少王庭騎甲中流矢翻身滾落,身死當場,更何況這些位白袍的胥孟府兵卒,人人腰間掛鉤鎖,尚有長逾一丈的鐮槍專挑馬腿下手,一時竟是令王庭騎甲方寸大亂,馬匹受驚斷腿甚多,全然不能迎敵。

    天下尤以鐵騎最擅破陣,無人膽敢小覷開闊地衝得煙塵四起,地動山搖的鐵騎破陣追擊的本事,可現如今胥孟府這等佈置,分明就是要令這兩千騎生生囚於狹窄地域,既不得展開陣勢,又難以越過四處設立的絆索鹿角,與成片攜鉤帶鐮槍的步卒。對上收縮起陣仗的步卒來說,馬匹反而變爲這些位王庭騎卒的累贅,兩千頭馬匹兩千位端

    …。。

    坐其上的兵卒,蜷縮到方寸之間,霎時間水泄不通,更是有無數馬匹在這等昏沉雪天中受驚嚇,將背上騎甲甩落在地,踏死摔傷者不計其數。

    沙場一旦失卻先機,欲要再想扭轉局勢,談何容易,古來被人津津樂道掛在嘴邊的以少勝多,或是被人佔去天時地利人和,到頭來強行扳回局勢的,歷來鮮聞,而眼下木隆科所攜的兩千兵卒,既失卻先機中伏,兵力又是遠不及胥孟府在此埋伏甚久的白衣白甲步卒,想要脫困,都是登天之難。

    逼不得已之下,木隆科只得是身先士卒,命劉副官冒險點燃火把,而後率衆朝淥州壁壘方向突圍,催馬橫槍,接連挑死數名白甲步卒,自背後拽出數十枚梭鏢掛於胸前,挺槍躍馬殺入潮水似步卒其中。

    在取下梭鏢的一瞬空隙時,木隆科纔想起眼前潮水似的胥孟府伏兵,是如何能在這等天寒地凍,稍有不慎就能凍死凍傷的光景,相當精準地將自己所率的兩千騎牢牢圍住,心下更是一沉。

    一件接一件環環相扣,可說是這等掌管名冊的營生交到自己手上時,怕是青面鬼就已將今日這場殺局勾勒出輪廓來,再到劉副官口中,無端更替探馬遊騎,甚至相當慷慨大氣,多指派了這百來號精於騎射的騎卒,再到現如今誤打誤撞,走入這場遮掩上萬步卒的必殺之局裏。

    木隆科精習遊身掌,當年着實是下過一番功夫

    ,而即使踏足行伍,武藝卻還是不曾撂下,艱難練掌捶鑿體魄所帶來的好處甚是明顯,便是在亂戰時節,足能憑一人之力盪開條通路。而時常掛到身後的這近百枚精巧梭鏢,則是木隆科當初廝殺時節琢磨出的旁門手段,遊身掌自是要練掌法,腰腹之間與手腕的力道同樣不淺,單是這麼一枚梭鏢翻腕出手,準頭極足,遠隔數十步來敵應發而倒。

    或許是因木隆科勇力過人,連施梭鏢,同時單手挽槍,殺開一條血路,亦或是馬匹有光亮指引,總算略微緩和下來,不滿兩千的騎甲終於是紛紛朝木隆科聚攏而來,暫時止住頹勢,拼命向那道由木隆科以及身邊近百騎捨命撕開的缺口處衝去,胥孟府這近萬數伏兵雖是兵勢浩大,然而終究是暴露於大元寒冷荒野中,到底是血肉之軀,欲要死命攔下逐漸開始加腳奔騰的馬匹,終歸不是一件相當容易的事。

    叫人惋惜處在於,這夥胥孟府的步卒極有分寸,趁方纔王庭鐵騎大亂時,紛紛圍繞上前,猶如熱刀割油將這兩千騎分隔開來,雖有木隆科點燃火把指路,然一時間不能脫困,唯獨剩下一小撮人馬,掙脫周遭束縛,更是拋去死傷同袍,奮力向木隆科抵死撕開的缺口奔去。

    不是北路壁壘中的王庭兵卒貪生,壁壘外有足足萬數伏兵,乃是極不尋常的事,哪怕是不爲自保,起碼也要奮力突圍出一兩

    騎前往城頭報信,何況步卒密密麻麻涌上前來,但凡有片刻遲疑,便再不能脫身,眼見喫虧也只得是快馬走脫,不至於白白搭上性命。

    步卒對騎甲,竟是出人意料騎甲潰逃。

    足見操刀人功力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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