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纔不是被便宜爹媽給威脅到了!
在暴君淫威下討生活的小可憐什麼的,跟她有什麼關係?
她就是,稍微有點餓,肚裏空虛,沒力氣跟人鬥氣罷了。
這是這樣!
宋瓷邊自我寬慰,嘴上還心不在焉地繼續:
“小男孩得到幫助,渡過難關,很快跟隨找來的親人離開或者乾脆從軍,很可能來不及好好跟小女孩告別。”
“小女孩得到消息有點晚,追着離開的小男孩跑啊喊啊,還要不小心摔上兩跤;倆人山下山下一個招手一個回頭,或者眼睜睜看着列車遠去,嘖,生別離。”
“再然後,倆人各自長大,不期然在革明隊伍中相遇。爲了共同的理想,歷經艱險犧牲,倆人彼此瞭解加深,由互相看不順眼到惺惺相惜,結下深厚的革明情誼,相認相愛。”
“最後,戰爭勝利了,成長起來的青年男女喜結連理,大結局。”
宋瓷啪地一拍手,打板,擡頭望向導演等人,驗證答案正誤。
導演幾人面面相覷。
他們的劇情有這麼老套麼?看到開頭就知道結尾?連個四歲小孩都猜得透透的?那觀衆還看個什麼勁兒!
不是,這小孩兒是不是有點聰明過頭了?多智近妖!
化妝張靜下死力氣盯了小丫頭幾眼,着重觀察她額際鬢邊皮膚與毛髮交界處,以及頜下膚色對比,不死心地尋找破綻。
她懷疑,眼前這不是個真正的四歲小姑娘!
很可能是個具有成年人思維的侏儒症患者喬裝假扮的!
編劇王楠推推鼻樑上厚重的黑框眼鏡,蒼白的臉色有些凝重。
“你都說中了。”
她聲音有些沙啞,隨即打開手裏緊攥着的筆記本,目光平和中隱隱帶着些羞愧。
“這個本子其實是根據真實事蹟改編的,但好像改編得有些,問題。”
她頓了頓,虛心求教:
“我並不想寫千篇一律的老套故事,那是對藝術創作的褻瀆。你有什麼可以教我的嗎?”
宋瓷猛地回神,隨即暗叫一聲糟糕!
她所倚仗的不過是重生這個外掛,怎麼能拿後世刷過海量劇集總結出來的常規套路,來挑剔人家編劇的創作心血?
簡直,無恥。
她手足無措地站着,熱漲着一張血紅的小臉,嘴巴開開合合,大腦有瞬間的空白。
“對,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彷彿煎熬了整個世紀,宋瓷猛地彎腰道歉,腦子裏還嗡嗡一片。
道歉的話出了口,後頭就容易說了。
她到底不是個真正的四歲半小孩子,成年人的思維根深蒂固地支配着她。
“是我不知道天高地厚,大放厥詞了!”
“創作是嚴肅的。再老套的故事,由不同的人講述,也是全新的獨立世界。就像沒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員一樣,沒有不好的故事,只有講不好故事的人,好的創作者能把老套的故事講出花兒來!”
“真的對不起,我深深爲我的傲慢與無知懺悔,我知道錯了。”
宋瓷鄭重道歉,再次深深鞠躬。
屋裏落針可聞。
所有人面上皆是一片複雜。
大家看着眼前這個久久不肯起身的小姑娘,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明明是個還沒椅子高的小豆丁,說的話怎麼就這麼,這麼……
一時間尋不出合適的形容詞,衆人面上更加糾結。
就連宋春安與李勝男兩口子,都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這還是他們閨女嗎?
雖說閨女天生嘴甜會哄人,可這也太,太離譜了點。
像在做夢。
良久,導演起身,輕輕扶起鞠躬不起的小姑娘,蹲在她面前,望着她的眼睛說:
“宋瓷,你很聰明,也有一顆纖細敏感的心,願意體諒他人的難處,很善良,還知錯能改,這很好。”
“不過伯伯跟你講啊,有時候想太多會累到自己的。你還是小孩子,不要急着長大。放輕鬆,哪怕闖禍了有爸媽幫你頂着,再多任性一點也沒關係的。”
“你很安全,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