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安擡頭瞧瞧天上掛着的日頭,雖然偏西了,但顯然還不到下工的時候。
那他姐怎麼來了?她可不是請假偷懶的人。
宋春光算是一手帶大這個弟弟,一瞧他眼珠子往哪邊轉,就知道他要想什麼鬼主意。
“你也知道這個點兒該上工吧?我們那邊沒河,地裏旱得厲害,大隊長組織人挖井呢。
我聽說頭晌你又帶着宋瓷上鄉里衛生所瞧病,不放心,就跟大隊請假來看看你們。剛好送你們點野豬肉,今天早上才分的,給我們小丫頭好好補補。”
她嗔怪地看弟弟一眼,眼神裏帶着滿滿的慈愛。
“你往邊上站站,也不嫌曬得慌。”
宋春安安分地靠近路邊影子地裏走,伸手要來接她手裏的籃子,被她說了句不用避開。
宋春光打小照顧這個弟弟慣了,但凡能行,哪裏肯叫他累着一根手指頭?她又不是提不動。
宋春光又擡手理了裏侄女的小遮陽帽,慢悠悠抱着她往家去。
“姑媽我自己走吧,你走這麼遠的路,會累,我很重的。”
宋瓷可不好意思叫姑媽又提又抱的,掙扎着要下地。
“沒事,你不重,姑媽抱得動。姑媽可想我們宋瓷了。”
宋春光穩穩抱着小侄女,怎麼看都愛不夠。
宋春安默默把他姐胳膊上挎着的籃子接過去,總不能被閨女比過去。
宋春光拗不過他,隨他去了。
“你別跟着我們娘倆擱這曬着了,先回家喝口水,洗一把,我抱着宋瓷慢慢溜達。”
宋春安知道他姐就稀罕他閨女,也不多說什麼,邁着大步先回去燒水,留這姑侄倆好好親香。
“姑媽,你們分野豬肉啦?”
侄女像姑。
宋春光長相雖然沒有宋春安那麼精緻秀氣,皮膚也因爲常年勞作的關係曬黑粗糙,但依舊算得上俊俏。
尤其是眉毛、下巴跟脣形,很有幾分神韻,一看就知道是親姑侄。
“對。”
宋春光對侄女有無限耐心,仔細跟她解釋:
“今天早上有人去山裏頭打豬草,不知道怎麼着就遇上這畜生了,被攆出去好幾裏地,差點被拱穿了腰子。
最後我們隊幹部組織全村社員去打野豬,才把它制住。一頭可肥的黑毛大野豬,足有四五百斤沉,宰了按人頭分,咱家分了二十多斤,拿一點分你們嚐嚐新鮮。”
宋瓷連連點頭,一臉嚮往。
有肉肉喫!姑媽好人!
“姑媽真好!走這麼遠辛苦了,我給姑媽捏捏肩膀。”
宋春光享受兩下侄女的殷勤,就樂呵呵地按住她的小手,瞅着周圍沒人,這才壓低聲音小聲問她:
“你惹你爹生氣了?”
宋瓷小嘴頓時委屈地癟起,老實把跟她爹之間冷戰的前前後後仔細交代一遍。
“姑媽幫幫我吧,我媽還有我奶都不管,就在邊上等着瞧我的笑話,一點都不心疼我。”
她撒嬌地在姑媽臉上親一口,奶聲奶氣說:
“姑媽最好了!”
宋春光本來聽得直皺眉,又被她這樣軟乎乎地撒嬌,看着她這張跟弟弟很有些像的小臉,哪裏還能生得起氣來。
她嘆口氣,屈指輕輕刮一下侄女挺翹的小鼻子,無奈地說:
“你呀,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不是往你爹心口窩捅刀子麼?他最重信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