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盼弟在心底拼命提醒自己。
可僵硬的身體像是被冰凍住,完全邁不開腳。
甚至連呼吸,心跳,也都要停了。
周圍所有喧囂倏地遠離,只剩下那個男人的聲音迴響,還有他的腳步聲、呼吸……
他在靠近!
宋盼弟驚恐地蹲下,本能地將自己團成一個球,死死埋起臉,抱住腦袋。
“她咋了?肚子痛還是被啥嚇着了?這也沒打雷沒放炮仗的,躲貓貓呢?”
宋盼弟聽見男人憨厚的問話,貌似關心的語氣裏,是隻有她才能聽出來的戲謔與惡意。
他盯上她了!
怎麼辦?
“大概是曬中暑了吧?”另一道略有些耳熟的聲音漫不經心傳來,恍恍惚惚的聽不太清。
“哎你別上手,叫人誤會耍流亡民不好,強龍不壓地頭蛇,小心喫虧。別管閒事了,邊上這老些人看着,不用咱操心,快走走走。”
男人憨憨地說:
“誰會誤會俺?俺一瞧就是老實人。”
同伴嬉笑地跟他逗悶子:
“對對,你最老實,天底下頭號老實人!快保護好老實人,別叫被人欺負了。”
幾人嘻嘻哈哈走遠,宋盼弟久久不敢擡頭。
老實人?他就是個披着人皮的豺狼!
宋盼弟狠狠在褲子上蹭掉眼裏懦弱的淚,猛地站起,鼓足勇氣朝幾人離去的方向望去!
她不怕了。
都死過一回的人了,沒什麼可怕的。
起得有點急,她眼前隱隱發黑。
模糊的視線中朦朧看見遠處男人回頭衝她獰笑。
宋盼弟腿下一個踉蹌,軟軟跌坐在地,心快跳出喉嚨眼,手心裏全是冷汗。
那個笑,跟她上輩子最後看那一眼一模一樣!
她也分不清,是剛纔真看着了,還是隻是她的回憶作梗。
冤孽!
她都死過一回了,難道還逃不開這人渣嗎?
那她還重新活過來幹啥?就爲了再給他打?
不,不是這樣的。
老天爺是看她可憐,所以叫她從頭來過,給她補償呢。
誰也沒她的福氣大,老天爺都站她這邊!
宋盼弟連做幾次深呼吸,耳鳴聲逐漸消褪,昏沉沉的腦袋恢復清明。
她遙望着男人離開的方向,目光沉沉。
惹不起躲得起。
她只要在王新鳳再將她賣給這男人之前,把自己順利嫁掉,或者擺脫掉王新鳳的控制就行!
宋盼弟一咬牙,拄着膝蓋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土,扭頭回村裏知青點,找導演!
她必須改變命運,導演就是那架最合適的梯子。
她知道以後這幫拍電影的有多牛,個個喫香喝辣穿金戴銀,隨便拍部戲就有七八位數的投資。
那是她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還有萬人追捧的地位。
她要做人上人!
宋盼弟慘白僵硬的面色逐漸變得紅潤,眼底赤果果寫着野心。
她要把宋瓷踩在腳下,要過得比誰都好!
憑藉她上輩子的見識,隨便說個以後會大火的劇,就夠那些大導跪舔的了。
楊延年這個假正經,還給她拿喬上了,三番五次拒絕她的示好!
他佔大便宜了好嗎。
估計也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當導演哪有傻的?個個比猴兒還精!
說不定就等着她主動送上門求暗中規則呢。
也不瞧瞧他都多老了,噁心。
不過事到如今也顧不得太多。跟了楊延年,總比再落到那個人面獸心的男人手心裏強。
而且“導演夫人”這名頭也是響噹噹的,還能立馬進城過好生活,以後想拍什麼戲不都由着她先挑?想不火都難!
到時候,她要叫宋瓷給她作配,就演那種挨巴掌夾手指澆涼水罰跪的戲!
看她還怎麼出頭,還怎麼嫁影帝孫乾,這輩子都別想翻身了!
想起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孫乾,宋盼弟長長出一口氣,猙獰的面色顯出幾分勢在必得與詭異溫柔。
偏激,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