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安皺眉，看不慣他這個一驚一乍的勁兒，接着哄閨女，又說：
“要是別人沒意見，那就你去吧。就是這一進修的話，最少也得個一年半載的；可能你結婚這事兒，還得再跟你媳婦那頭商量商量。”
宋春慶臉色猶豫，又拿眼去瞅宋玉。宋春安又光明正大安排：
“玉你也別埋怨。你喊我五爹，那就跟我親兒子一樣樣的，不能虧了你。你還小，接着上學去吧。
不說公社給的那個大學名額，就說咱們大隊今年推薦的人裏頭，就肯定得給咱家留上一個位子。
咱家可是立了功的，在村裏咋數也得算是頭一份吧？拿一個名額，不虧心。”
於愛紅眼睛發亮，想說點啥表示一下，可嗓子眼裏堵得慌，一聲兒都出不來。
她那仨孩子的前途，都快成了她一塊心病了。得虧安子還想着他們，配得上一聲五爹！
宋玉笑着搖頭，臉上有着一份他這個年紀的年輕人身上少見的沉穩平和。
“謝謝五爹想着兒子。不過上學這事兒吧，先讓給鑫子吧，他比我還小呢。要是有多的名額，也給淼淼。”
頓了頓他又不好意思地抓抓頭，歉意笑着去看李勝男：
“瞧我，咋把我六娘給忘了。你跟我六爹倆人一起上學去唄，也當一回同學，多羅曼蒂克！
要是不放心我妹，就留在家裏，咱們給帶着。”
於愛紅眼裏浮現一抹心急，袖子又被重重拽了下。
她扭頭，對上丈夫更爲嚴肅的眼神，近乎警告了。
她使勁抿抿嘴，驀地低頭，眼圈慢慢紅了。
宋春勝沒搭理她。
自打出了王新鳳的事，他心裏敲響警鐘，覺得不能再因着愧疚或者啥的，對家裏媳婦過分遷就。
人心不足，容易得寸進尺。該給她的他去掙，唯獨不能縱着她眼紅兄弟妯娌的東西，這是亂家的根源！
就跟你剛纔說的那話一樣，你發達了，難道還不捨得拉拔家裏一把？”
宋春勝讚許地看了大兒子一眼，也說了自己的意見。
“我看不如這樣，那個進修的名額還是給老五，大隊推薦上大學給勝男報個名，你倆都去省城，一起奔前程去！”
宋春慶舉手表態：
“我沒意見。我丈母孃說了，這回有個九分把握能把我調到鄉里；熬上兩年資歷，她朝上頭使使勁，能帶我上縣城去。
到時候，高珊也調去縣城教書，我們還在一塊兒。”
宋玉也舉手：
“我也沒意見。我們還小呢，以後多的是機會，不急。”
要不是爲着宋鑫總鬧着要去當乒，他也不會多這句嘴。
但多句嘴也不是壞事，不然也不能知道他五爹有多疼他們不是。
都是自家人，那沒啥可爭的，誰好都行。
正說得熱鬧呢，江小月領着閨女來了。
“還喫着呢？”
她滿臉是笑地進來，又示意閨女喊人。
宋鳳仙稀裏糊塗爺奶叔嬸地一通喊，輩分其實沒喊對，不過也沒人跟個孩子計較，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你們娘倆咋來了？吃了沒？坐下再喫點吧。”
宋老太嘴上客套着，卻沒再起來攤煎餅待客。
江小月掃過杯盤狼藉的飯桌，盤子碗都空了，叫她喫啥？虛僞。
“不用大娘，我們在家喫過了。”
江小月像是纔看見宋建設，又笑盈盈地喊了聲大隊長。
宋建設噴出一口煙，模糊了表情，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李勝男看見江小月就倒胃口，沒好氣地問：
“什麼風把你倆給吹來了？黃鼠狼給雞拜年，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說吧，又想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