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也心疼兒子,喊他起來喫飯,又告訴兒媳婦:
“寶兒頭晌醒了,跟我說了一會子話,吃了兩口月餅,喝了小半瓶奶粉才睡的。
就是還出虛汗,我又給洗了澡,換了衣裳。你們晚上也警醒着點。不行還叫孩子跟我睡?”
李勝男摸摸閨女額頭,又試下她呼吸,這才笑着說:
“媽辛苦了。寶兒跟我們睡就行,她睡覺老實,不起夜,晚上不累人,媽安心睡。”
她也跟孩子分別了挺久,正心疼得分不開呢。
說完孩子又說起去鄉里開會的事情。
李勝男去拿新得的獎狀獎品給婆婆看:
“剛好八月十五,又得了好幾包月餅。我記得有兩包是南邊流行的冰皮月餅,媽送一包給高珊家吧,當是我們的謝禮。
剩下的就留着送孩子老師,媽沒意見吧?”
宋老太搖頭。
她能有啥意見?過年過節的親戚朋友之間走禮,這是大事,兒媳婦想得周到,她覺着挺好。
李勝男又拿出一百塊錢的獎金和二十斤糧票來,交給婆婆公用:
“別的就是些暖壺手巾鏡子的,我們也不缺,媽留着給春慶結婚用吧,都是新的。
再有就是獎金和糧票,我們手裏頭留一點,備着啥時候應個急,這些都給媽。”
宋老太推辭不要:
“你們留着自己花,媽這還有。”
李勝男硬塞給她:
“媽這些日子做飯又是魚又是肉的,給他們爺倆補身子,費錢着呢,我也沒跟媽客氣不是?
您快拿着,自己孩子的錢客氣什麼。再說了,大八月節的我們也沒買禮物孝敬二老,就拿這錢抵了啊。”
李勝男沒提侄子的伙食費啥的,提了反倒不美,以後家裏還來不來親戚住了?
私下裏多貼補點公婆就是了,這也是她手裏留錢的主要原因。
總不能想給侄子買個書本喫口點心的,都衝公婆伸手要錢吧?看着不像話。
這麼說起來,沒分家確實有些不方便。
幸好大哥一家不是那種愛拔尖要強的,大姑姐也和氣,宋春慶小兩口也都省心。
最要緊的還是家裏人都能幹,下地幹活一個頂他們倆,口糧大多數都是人家給掙回來的。
他們喫人家嘴軟,這錢交得心甘情願!
要是能繼續管賬就好了,這活計她幹得來。
李勝男暗戳戳琢磨着奪自家小叔子的位,不,是接班,求誰保佑宋春慶快點升上去吧!
宋老太還要推,被宋春安三兩句話給說服了。
當兒子的可不客氣,大魚大肉的啥都敢點,每頓還得不重樣地做。
真按照他說的來,這一百塊都不夠花幾天的。
宋老太心塞地替兒子管錢,省得他大手大腳全灑潑出去了。
都當爹的人了,還不讓人省心!就算立下再大的功勞,骨子裏的懶病也沒得治。
正說着話,上工的人都回來了,又是一番熱鬧。
宋老太嘴上嫌棄兒子,心裏頭美着呢,不等兒媳婦開口,主動介紹起安子他們這回又得了啥好東西。
老太太還特意把錢和糧票拿出來亮了亮,也沒說啥節禮孝敬錢的,省得大兒媳婦喫心,事後還要照樣補給他們老兩口。
她可沒伸手跟兒子要錢的意思。
這當老人的,想要一碗水端平不容易,可也不能偏心得太明顯。
她承認平日裏是偏着老五些,可老五這不也補上了麼?以後誰也別再提偏心眼的話!
老太太是真被王新鳳那個前兒媳婦給傷透了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現在對着老實肯幹的大兒媳,都不敢太放心,生怕這又是個表裏不一心裏蔫壞的。
要是再鬧上一出,搞得家宅不寧的,那可真要了命了。
可更要命的事來了。
下午四點多鐘,大隊喇叭播出一條噩耗,所有人都驚呆了。
宋老太沒穩住,腿一軟坐個屁股墩兒,顫着聲音老淚縱橫:
“咋就,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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