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高黎本身就有嚴重的哮喘，加上這些年生活的磋磨，早就將身體底子耗得差不多了。
上回宋瓷給他扎針的時候就發現，老人家有油盡燈枯的徵兆。
若是好好保養，不動氣不出力，再輔以珍貴草藥滋養，或許還能再維持個一年半載。
當然，假如能帶他去四季如春山明水秀的度假勝地休養，終日無憂無慮笑口常開，且飲食規律營養充足，有高級保健師隨身照料，那餘下的日子就更多了。
可惜這些都是奢望。
宋瓷隱晦地提醒過宋釗，也暗中幫忙拿精神力給他調理過幾次，還叫四九暗地裏偷偷送些年份短的野人蔘等補品叫喫着，儘自己一份心力。
但人力有盡時。
不管他們有多麼不捨，有多麼小心，可老爺子的身體依然不可避免地走向衰敗，一個小小的感冒，帶來的可能就是無法挽回的後果。
宋瓷跟着李勝男回了衛生院，找見病房一推門，打眼看見病牀上躺着的宋高黎，心裏咯噔一下，差點沒敢認。
不過小半月沒見，人怎麼就瘦脫相了
宋瓷愣了下，落後一步進入病房，輕輕把門帶上，隔絕外頭更冷的空氣。
“小釗，沒事吧”
李勝男瞧這情況，心知不好，輕聲詢問陪牀的宋釗。
“老師。”
宋釗見着她，眼眶倏地紅了，哽咽地喊了一聲。
李勝男心裏揪疼了一下，將孩子攬進懷裏輕輕安撫。
“別怕，老師在。”
平時堅強的孩子突然露出柔弱無依的樣子，這誰都扛不住。
老人的皮膚鬆弛乾燥，帶着一股異常的高熱，抓在手裏能輕易感受到裏頭鬆鬆包裹着的骨頭，有一種驚心動魄的虛弱之感，像是隨時能感受到生命力在流逝。
宋瓷抿緊嘴，沉住氣緩緩探查。
精神力反饋的結果很不理想，幾乎得不到積極正面的回饋，彷彿面對着的只是一具有出氣無進氣的半屍。
血液流動極度緩慢，有一搭沒一搭的很不規律；呼吸同樣輕重不一，夾雜着沉重的痰鳴音，彷彿下一瞬就會堵塞停滯。
宋瓷暗歎口氣，熟練地幫忙驅除濃痰。
幾聲虛弱的咳嗽之後，老人緩緩睜開眼，怔愣了幾秒才認出人似的，朝着心愛的大孫子露出個慈祥的笑容。
“爺爺你醒了我去叫大夫”
宋釗精神一震，迫不及待地掙脫李勝男的懷抱，想衝出去喊人。
“別去。”
宋高黎制止他，聲音有些沙啞，中氣不足，但說話很清楚，情緒也很平和。
他看看病牀旁邊站着的李勝男，笑笑，又瞄一眼還抓着他手腕不放的宋瓷，感受着自倆人皮膚接觸那裏，源源不斷輸入自己體內的“生機”，渾濁的眼珠轉了轉，漸漸有了神采。
宋釗回頭看着爺爺這瞬間的轉變，腦子裏浮現迴光返照四個大字，眼眶更紅了。
小少年執着地站着不肯過去。
彷彿只要他不靠近，夢就不會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