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庸王朝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五十四章劫牢刺駕,風雨欲來
    這一夜天似乎陰了,沒有月光,烏雲密佈。風吹過曲水岸邊的蘆葦叢,發出一陣“沙沙”的響聲,突然,蘆葦叢中棲息的野鴨似乎受到了什麼驚嚇,撲棱棱向遠處飛去,不多時一切又重歸於寂靜。

    楊叔子心中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感覺有些心神不寧,他躺在稻草裏,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起身坐到案几旁,旁邊的油燈輕輕晃動着,忽明忽暗。

    楊叔子長舒一口氣,皇上始終不曾前來,這讓他有些無奈,原來歷史的巧合真的也不多,皇上不是當年的秦王啊。

    突然,外邊喧鬧了起來,隱隱約約傳來一聲呼喊:“有刺客!”

    楊叔子急忙站起身跑到監獄門口,抓着木條圍欄往外望着。

    獄卒們在院中跑來跑去,火把的光芒將整個曲水監獄照得通亮。不遠處傳來幾聲鐵器碰撞的聲音,半刻鐘不到,又復歸寂靜,再沒有一點聲響。

    又過了一會兒,宮奇手握着火把跑過來了,他站到門外,看着正一臉焦急地望着他的楊叔子。

    “發生了何事?”楊叔子的聲音裏有些慌張。

    宮奇說:“大人,夜間來了幾個刺客,口裏喊着‘快救太尉大人’。”

    楊叔子一怔,猛跺了一下腳,說:“壞了,這是有人故意這般做的!”

    楊叔子轉身一屁股坐到了稻草上,聲音裏透着淒涼:“有人看皇上時時不曾下令處置我,故意做了這樣一個局,是在逼皇上啊。我命不久矣。宮奇,記住,一定要把我給你的卷軸交給皇上,無論如何都要交給他!”

    宮奇聽到楊叔子的話,心中一驚,忙問:“大人,此事您能看透,想必皇上也能看透,這分明就是有人陷害大人。皇上說不定明日就會來這裏的。”

    “不會了,不會了,”楊叔子擺擺手,頭低了下去,說,“皇上本就忌憚我,嫌我太過強勢,如今又有人打着我的旗號來劫牢,皇上一定更加對我產生猜忌了。對了,宮奇,今夜的刺客可有活口留下?”

    “有的,抓住了兩個,其餘的都被殺了。”

    “那就是了,這些人明日就會做出是我的人的口供。哈哈,做得可真絕啊。”楊叔子已經知道是誰人做的了,就算不知道,猜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了。

    宮奇沉默了下來,狠狠演了一口唾沫,心裏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大人,要不……”

    宮奇擡手做出一個抹脖子的姿勢。楊叔子看得一笑,說:“不必了,就算你這樣做了,他們也還有後手的,再說爲我一個將死之人又何必把你的命搭上,你只要幫我把我交待給你的事做完,我就感激不盡了。”

    楊叔子也不曾想到在此處還能遇到一個這樣忠心的人,甚至甘願爲自己去冒風險。

    “好吧,大人,我……還能做什麼,您儘管說吧。”宮奇知道那些刺客已經連夜送往了典刑司,縱是自己要去殺他們也是難於登天,只是如果楊叔子讓他去,他一定會去的,他打心底裏敬佩楊叔子,不願意看着如此股弘之臣落得悽慘下場。

    “沒了,你只要幫我做完那些事就行了。”

    宮奇看楊叔子談性平平,抱拳後離開了。牢房裏徹底安靜了下來。楊叔子吹滅油燈,緊緊靠着石壁坐着,刺骨的寒意滲進了骨髓裏,他卻恍若未覺,就那樣坐着,像雕塑一樣。

    桓勝一如往常還在書房裏翻看着書架上以前放上去的卷宗,越翻心裏越覺得欽佩父皇和楊叔子,早前的那些新法雖然苛刻,卻是讓整個王朝煥發出前所未有的生機,他的心裏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不應當將楊叔子抓起來,他相信楊叔子不會威脅自己的,再說父皇可以做到君臣不疑,他又爲何做不到呢?

    可是桓勝轉念一想,如果楊叔子還在,那自己所有的功績都會被他的光芒掩蓋下去,這讓他難以接受。誰不想成爲千古一帝呢?誰又不渴望青史留名呢?

    桓勝的心裏矛盾至極。

    突然,一支箭快速飛來,擦着桓勝的面頰飛了過去,桓勝驚得半晌未動,臉上有些疼,伸手一摸,指頭手有血。

    “有刺客!”桓勝跑出書房,喊聲驚動了禁軍,一隊隊鐵甲衛士衝了進來,將桓勝團團護在中間。外邊更是被禁軍圍了個水泄不通。

    只見院子裏站着十多個一身黑色緊身衣,面帶黑布包裹的人,個個手裏握着柳葉長刀,其中一人手中拿着弩,正在往上面安裝弩箭。

    桓勝看到那人,又摸了一下被弩箭劃傷的面頰,怒從中來,大喝一聲:“給我殺,留一個活口,其餘的盡皆殺了!”

    “是!”鐵甲衛士揮動手中的長戈,緩緩圍攏了過去。那些人黑衣人背靠背聚到一處圍成一個圈子,明顯訓練有素。

    終於雙方交上手了,一陣金鐵交鳴,不到半刻鐘,黑衣人明顯有些招架不住了,其中有一人大聲喊到:“快,想辦法殺出去,只要有一人活着,就一定要給我們報仇雪恨,誅殺昏君,解救太尉大人!”

    桓勝聽得此言,心裏一驚,莫非還有人前往曲水監獄了?曲水監獄守衛不多,不知能否守住,若真如這兒的黑衣人,多半是守不住的,這裏只有十多個,卻已經殺了近二十個禁軍了,他們雖然受了傷,卻無一人戰死。

    桓勝甚至心中已經想着楊叔子被救走了,不甘卻又無奈,心中只得想着,算了,走了就走了吧。

    終於,又有十多個禁軍躺下後有一個黑衣人被亂刃砍成了重傷,倒地不起了。桓勝這纔有些放鬆了下來,他們也不是鐵打銅鑄的,他們也會死的。

    又是一刻鐘,十多個黑衣人被殺了九個,兩個重傷,眼看也快要死了,其中包括那個射箭的。桓勝走下去,從旁邊撿起一把帶血的長刀,朝着那人身上連砍了十多刀,氣喘吁吁地將長刀扔到了一旁。

    “把那兩個活着的送到典刑司,告訴樊世壁,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要讓他們吐出是何人指使的,連夜就去審訊,明日朕就要知道!”

    院子裏被人不一會兒就打掃乾淨了,一點血跡都沒有留下來。只是桓勝有些後怕,叫來太監收拾了案幾和書架上的書籍搬進深宮去了。自此這個院子徹底荒棄了下來。

    此時皇城門外來了一些人,因着天色昏暗,看不真切,其中似乎還有兩輛馬車。

    “城上的,此處有黑旗令要前往皇城,速速開門!”

    城上的守衛聽了,急忙用火把向下面照了照,果然領頭一人手裏握着一杆黑旗。此黑旗令不到緊迫之時輕易不會出現的,黑旗令一出,所有城池、關卡不得隨意盤查,只需放行即可。

    “開門!”

    皇城大門在一陣轟隆隆的聲響裏向兩旁打開了,一行人匆匆進城,朝着皇宮方向馳去。

    這一夜皇宮註定不平靜了,到處有人走來走去,桓勝的母親敬皇太后聽到消息,急匆匆地趕過來了。桓勝剛搬到寢宮,敬皇太后還未進門就大聲問着:“這都是幹什麼喫的?皇上怎麼會在皇宮被人行刺呢?宮門邊的那些侍衛都在幹什麼?”

    桓勝迎出門去,扶住母親,說:“母后,我沒事,您放心吧。”

    敬皇太后看着桓勝臉上的傷痕,頓時覺得有些心疼:“疼嗎?我的孩兒什麼時候受過這種罪吶,這種刺客就應該夷滅九族纔好!”

    敬皇太后拉着桓勝的手,走進皇上的寢宮,跪坐到蒲團上,又是一陣寒暄,聽着桓勝說起今夜遇刺的經過,只覺得全身都在戰慄,一陣後怕。不禁眼淚漣漣。

    “不如不做這個皇位呢,誰知道坐上大位卻又如此兇險之事發生,”敬皇太后聲音哽咽着,“早知道我們孃兒倆就出宮去,隨便找個地方,怎麼也能安安穩穩過一輩子了。”

    桓勝輕握着母親有些顫抖的手,說:“母后,你看我這不是高高的嗎?孩兒福大命大,不會就這般死在刺客手裏的,孩兒還要給您養老送終呢。而且父皇也許還在天上看着了,我還要努力把持好朝堂呢。”

    “你這小子啊,”敬皇太后戳了戳桓勝的額頭,無奈地說,“以後就好好住進這寢宮來,別去你父皇住的那院子了,你看看那些守衛,簡直都是一羣飯桶,關鍵時候一點用都沒有。你好好過問一下,不然真當這皇宮內院是個人就能進來了。”

    “是,孩兒知曉了。”

    桓勝送走了敬皇太后,正準備寬衣睡下。門外又傳來內侍的聲音:“皇上,曲水監獄有守衛前來,說有大事稟告。”

    桓勝一聽到曲水監獄來的守衛,急忙披衣下牀,還未開門,就大聲說:“帶他們去偏院等着,朕馬上就來。”

    “是。”門外的內侍應了一聲,離開了。

    桓勝急急忙忙穿戴好衣物,來到偏院,兩個黑色鐵甲兵士剛要行禮,就被桓勝叫住了。

    “楊叔子可在?”桓勝有些焦急,這是他此刻最爲關心的事情。

    “皇上,還在。”

    聽得甲士之言,桓勝心裏頓時放鬆了不少,說:“說一說情形吧。”

    兩個甲士相互補充着將曲水監獄有人劫獄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桓勝覺得有些奇怪,前去劫牢的居然只有五個,而且不似刺駕來的那般訓練有素,當真令人匪夷所思。

    “那兩個刺客呢?”

    “已經送去了典刑司。”

    桓勝讓兩個甲士下去了,然後又回到寢宮,寬衣上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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