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庸王朝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六十五章進得黃府,偏廳相議
    蘇昂站在演武場許久,黃公輔終於出來了,身材肥胖,山羊鬍須,臉上掛着幾分笑意,身着普通的布衣,腰間既不佩戴錦囊也不佩戴玉佩,赫然一副尋常大家之人的打扮,完全看不出這是一位朝中大員。這是蘇昂見黃公輔的第一面留下的印象。

    黃公輔環視了一圈,看到最後站着的蘇昂,眉頭微皺了一下。自他出來後演武場安靜了下來,衆人都擡頭望着黃公輔。

    兩個僕人擡着一把黑紅色的實木椅子放到黃公輔身後,黃公輔就勢坐了下來。管家站到前面,朗聲說:“諸位都是當世良才,皆因我家老爺招婿才聚到此處。想要進得府上,有以下幾點要求,請諸位靜聽,如有不符合者,還請早早退出。其一,要形貌俊美,我家小姐想必大家已經知曉,故要做其夫婿,要樣貌上佳者方可;其二,要有學識,不求通讀古今盛典,卻也要知古今史事者方可;其三,無婚配者,我家府上雖然沒有那般顯貴,但我家小姐卻也不能做小;其四,外邊無傳聞惡劣者,我家府上也算得朝中顯貴,世有清名,絕容不下藏污納垢之人。

    以上爲諸位必須遵從之事,當心中細細思量。我家小姐另外說,若懂琴棋書畫者最好。衆位聽了,可自行抉擇,是否入府,一旦入府,如被查明有犯以上要求者,從重處罰,想必諸位家中長輩也不願意得罪我家老爺吧。”

    管家說完退到了黃公輔身後,黃公輔沒有說話,靜靜地等着。稍過片刻,有人搖着頭開始緩緩退後,也有人嘴裏罵着“這是在挑什麼呀,我看就不是擇婿,就是在爲黃府積蓄幕僚”,狠狠甩了一下袖子朝着府門外走去。

    這些人突然看到了蘇昂,又停了下來,滿臉譏誚,說:“這樣的人也能留下來,我們爲什麼不行,難道他還有學識不成?”

    這時候的趙國有這樣一個現象:讀書人幾乎全部出自氏族之家,窮人難出讀書人,一是教書先生不好找,找上了人家也嫌交不起費用,二是自代宗時候封禁學宮,驅散學子後趙國境內颳起了一陣厭學之風,從那之後更是鮮少有人會做讀書人了。氏族裏面尚有幾個閒暇時候讀書的,可普通黎民百姓家幾乎是沒有了。

    如今他們瞧得蘇昂仍舊站着,一點想離開的意思都沒有,因而都開始取笑起來:“哎,走吧,這裏不是你能站的地方,你沒聽見剛剛管家說什麼了嗎,早些離開,免得被人用棍棒打出去,真的是這年頭還有人不知死活,妄想攀上高枝,烏鴉變成金鳳凰呢。”

    黃公輔望着下面突然有些亂糟糟的場面,略微偏過頭去看了一眼管家,管家會意,大聲說:“後面的,想要離開的就快些離開,莫要耽誤府上擇婿之事!如若再有人喧鬧,一律棍棒轟將出去!”

    那些人切了一聲,有些不甘的往門外走去。頓時這裏只剩下了十多個人。蘇昂這才朝前面湊了湊,頓時又惹來了許些白眼。

    黃公輔看得此情景,也是稍有不悅,如若此人一直氣定神閒地站在演武場邊上,想來必是有過人之處,大概他還會高看那人兩眼,可是他卻自己湊了上來,明顯一副急迫的樣子。這讓黃公輔對蘇昂的影響一下子降了許多,可卻也說不了什麼,畢竟定下的規定裏面可沒有寫着衣着寒酸者不要的,只能稍後看起是否真有學識了。

    黃公輔起身走進了演武場後邊的偏廳,管家走了上來,又說:“剩下諸人一個一個跟着我進去接受考覈,不過關者便可以離開了。”

    最前面一個衣着華貴,手握錦扇的世家公子一臉傲氣地大踏步跟着管家走了進去。剩下的人又是三三兩兩聚到一起小聲議論着。

    只有蘇昂一個人站在一邊,蘇昂在來之前心中猜測會有一些波折,卻也未曾想到這要進入黃府竟然這麼難,尚還連黃家小姐的面都不曾見過呢。

    蘇昂心裏有些不太踏實,說不重視未來夫人的樣貌那全都是假的,畢竟是自己以後要陪伴一生的人。而且蘇昂也不知道這考覈到底是什麼樣的,雖然他對自己的學識有幾分自信,但等得時間久了心裏難免有些忐忑。

    又是很長時間過去,第一個進去的那人終於出來了,只見他神情委頓,滿頭大汗,這若是在六七月時節倒也算說得過去,可如今剛進二月不久,天氣委實算不得太熱,這便令人有些匪夷所思了。那人邊走邊搖着頭朝府門外走去了。

    管家出來大喊一聲:“下一個!”然後徑直進去了。

    衆人頓時又炸開了鍋。“那人我似乎見過一面,”有人大聲說,“似乎是交州刺史宋家的二公子,去年我前往交州拜訪胡哲的時候見過的。”

    有人接過話茬:“切,我還以爲是皇城哪家一心窩在家中讀書的公子呢,原來是交州那個蠻荒之地的人,難怪剛進去就出來了,還裝得一副傲氣十足的樣子。蠻荒之地出來的能有什麼見識?跟後邊那人一樣又是一個妄想一步昇天的。”

    蘇昂聽完撇了撇嘴,怎麼什麼事都能跟自己扯上關係?

    接下來一個跟着一個進去,出來,有人歡喜,有人滿臉沮喪,歡喜之人走過來到蘇昂身邊故意高高地昂起頭過去了,沮喪之人走到蘇昂旁邊冷哼一聲朝着府門外出去了。

    最後只剩下了蘇昂,管家出來看了一圈,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蘇昂,搖了搖頭,說:“就剩你了,進來吧。”

    蘇昂跟着管家走進偏廳,只見這偏廳裏面甚是寬敞,後邊用珠簾擋住了,裏面隱隱坐着一個人,看不真切。廳中擺着一些各州郡縣上貢給皇上的稀世寶物,像幾百年前的老刀幣,傳世很久的青銅鼎等等。

    黃公輔端坐在案几後面,正神情嚴肅地看着蘇昂。蘇昂走上前去,抱拳行禮。

    “坐吧。”黃公輔漠然說到。

    蘇昂跪坐到黃公輔面前。“說說你是哪裏人士吧。”

    “晚生拜見大人,晚生乃順州人士,後到梓州求學十年,新近下山,欲到皇城謀得一條生路,不曾想偶然聽說大人招婿,便斗膽前來了。”

    黃公輔聽完點了點頭,面前這人說話倒是條理清楚,絲毫不見慌張之色,再加上蘇昂生得一副國字臉,五官英挺,頗合黃公輔之意,因而黃公輔心裏對這個年輕人又有了幾分好感。

    “你說你求學十年,不知師從何人吶?還有所學何物啊?”

    “晚生的老師乃是隱世之人,有些不便告知於大人。晚生所學駁雜,有躬耕種田之學,有濟世救國之術,凡世間所有,皆有涉獵,雖不敢說精通,卻也可用。”

    蘇昂侃侃而談,黃公輔哂笑,“年輕人莫要想着譁衆取寵,世有百家之學,似你這般年紀,能知曉十家已算厲害了,更何況世間所有呢。”

    黃公輔說完就想將蘇昂趕出去了,心裏剛剛升起的一點好感全然消失不見,他想要的可不是這般只知道胡亂說大話的人。

    “大人不信何不問問呢?”蘇昂自信滿滿。

    黃公輔“呵”了一聲,“好,我就問問,你覺得當今朝堂如何呀?”

    “當今朝堂表面雖然平靜,但暗流不斷,誰也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成爲漩渦,把所有人都吞下去。”

    黃公輔聽後一驚,忙問:“怎麼個暗流?快說來聽聽。”

    蘇昂站起身,抱拳,不緊不慢地說:“大人心裏自然清楚,勢力過大就會威脅到旁人,旁人自然就會想着如何剪出這股勢力,前太尉大人楊公可就是這樣才落得那般下場的。”

    黃公輔點頭,沉思片刻,又說:“那你覺得老夫爲何要招婿呢?你要知道想與老夫結成姻親者可不在少數,而且都是一些朝中重臣。”

    “這就是大人高明的地方,”蘇昂想起齊晟說的話,便原樣拿了出來,“大人知道什麼人能用,什麼人不能用,那些人只怕會在變故之時會成爲牆頭草,這邊得勢幫着這邊,那邊得勢反過來狠狠捅這邊一刀,誰又能說得準呢?”

    黃公輔聽後嘿嘿一笑,“那你覺得你比之外邊的那些人有何優勢所在呢?”

    蘇昂走到門邊看了一眼院裏僅剩的三個人,又走了回來,“外邊那三人看其衣着,應當不是皇城中哪家的公子,也不是哪州刺史府上的,依着我的推測,應當是更下面一些的,但卻也可以稱得上是顯貴官宦出生。

    我比之他們有以下優勢,第一點,我孑然一身,若是進得府來,也是與黃府上下連爲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沒有退路;這二來嘛,我也沒有退路,不似他們仍有轉圜之地;三就是我要借住大人在朝中之力獲得榮華富貴,大人也要借我之手以保日後安寧。此即爲我的優勢,不知大人以爲然否。”

    黃公輔站起身,拍着手說:“果然好算計,似你這般心性,我又如何能放心得下將闔府上下老少性命交到你手上呢?”

    蘇昂笑了笑,“大人覺得您能將闔府上下性命交到外邊那些人手上嗎?”

    黃公輔聽後哈哈大笑起來,“好,年輕人,有膽識,老夫已經許久不曾見過你這麼有趣的少年郎了。好了,我出去處理一些別的事務,你們好好聊聊吧。”黃公輔說完出去了,這裏只剩下了蘇昂和珠簾後面一直靜靜地坐着的那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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