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商女姝色:拐個夫君開染坊 >第三十一章:雙姝相逢
    木染布坊?林敏來默唸這個名字,心中依然疑竇叢生。

    這裏難道是他的家?抑或着他是來買衣裳?

    鳶歌隔着車簾,同車夫詢問:“馬老爹,前面那家最氣派的院落,有煙冒出來的那家,是什麼地方呀?”

    “哦,那裏啊,是木染布坊。咱們阮縣數得上的老作坊了,傳了有個七八代了吧?”

    車伕回覆得很快,聲音透過布幔清晰地傳過來。

    “布坊?是那賣布匹和成衣的地方?”

    “唔,小姐想看衣裳?讓老奴想想,我們尋常人家買衣裳,一般去西坊綵衣街,西坊專賣布料衣衫,店裏樣式多,地方也寬敞乾淨,木染在那邊有專門的店面。而眼前這處,其實是他家染坊,專門來漿染布料的。”馬車伕是本地人,所知甚詳。

    說完試他探着詢問:“大小姐要添衣衫,咱們要不要折返回綵衣街?”

    林敏來心中已有了答案:既不是專賣衣服的地界,那這大概便是那郎君的家了。

    “小姐想知道,咱們去瞧瞧不就行了?”鳶歌在旁慫恿。

    作爲貼身侍女,鳶歌深諳林敏來的性格:倘若不弄清楚,小姐會寢食難安。

    林敏來輕輕點頭,柔聲開口:“再折返回綵衣街,又得花費小半個時辰的功夫,這樣熱的天氣,各位也受累。不若我們就去那布坊裏瞧瞧吧。尋常染坊爲招待客商,也會在作坊裏留出專門的屋子,用以展示布匹和成衣,只不知木染布坊會不會給我們通融。”

    馬車伕聽了也笑,大小姐此番安排,是爲了體恤他們這些下人們呢!也正好,藉機去那木染布坊裏喫喫茶、歇歇腳。

    他這麼想着,只覺得木染布坊招待他們理所應當。畢竟他們可是縣令的女兒跟縣令的下人,她杜若楠一介小小商女,敢不通融?

    杜若楠步履匆匆地傳過作坊,她原在裏間同蘇之鈺議事——蘇之鈺調研完畢,照例要同她商討各家主打、新款成衣、銷售狀況和買主風評的。

    杜若楠也一向重視蘇之鈺的分析,可沒想到門房突然通報,說是縣令家千金來了。

    染坊這邊,配有展示室,也有專門同客商接洽的管事,可縣令千金到底不同常人,那管事又是年輕男子,招待起來也不太合適,還得請杜若楠出馬。

    管家聽了通報,也極力主張杜若楠親自接待:“對方到底是縣令千金,咱們稍有怠慢,落到那縣令耳朵裏,又會是另一番說辭。再者,若是咱們的衣衫得了林千金的青睞,不僅是多個活招牌,也添個大主顧。我聽說那林縣令頗爲看重這個女兒,這林小姐出手也十分大方。”

    這話雖稍顯市儈,但的確在理。杜若楠聽從建議,起身去了。

    杜若楠剛走,蘇禮就從門外摸了進來,鬼鬼祟祟地:“少爺,你不去瞧瞧嗎,聽說是個美人呢。”

    ——蘇禮已經去瞧過,他也是沒想到,那林若凡氣質猥瑣,竟能生養出那樣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兒;而更令他想不到的是,這位縣令小姐,正是他們前面遇見的帷帽女。

    帷帽女竟一路跟了過來,都不知道是天然的緣分,還是對自家公子有意。

    “不去。”蘇之鈺正在埋頭搞調研報告,他角色進入地飛快,“只要她買了咱們家的衣裳,那她就是沉魚落雁的大美人;可如果她不買咱們家的衣裳,那就是她審美不行,我們註定沒有共同語言。”

    蘇禮有些無語。

    蘇之鈺飛快地擡頭看他一眼,笑笑:“你自己想看,自己去看便是。別有什麼心理壓力、存什麼門第之見,你要真看中了,本公子教你追人,不說別的,情詩我總背過幾首的。”

    作爲穿越人士,他可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理科生詩詞背得不多,但納蘭詞,他蘇之鈺還是背過幾首的,更何況他還會背情歌啊!

    既符合蘇禮身份,又能抒發情感的,蘇之鈺立馬就能想起倆:假若我年少有爲不自卑;如果說你是遙遠的星河~

    這種未來人類的智慧結晶,試問哪個本朝女孩聽了,不會感動流淚?蘇之鈺越想越美,愉快地對蘇禮眨眨眼:“你去吧,我懂的。”

    你懂個屁。

    哪裏是我想去,是我無比希望你去!別盯住杜若楠一個了,你倒是也看看其他白菜啊!

    蘇禮情緒激動,思緒紛涌,但還是憤憤地撂下仨字:“我去了。”

    靠少爺自己,那是不行的,還是他自己去摸摸情況,這林小姐到底是個什麼來路。

    “我們染坊的年歲,的確算得上百年作坊了,”丁伯聲音厚重,吐息遲緩,“能追溯到前朝胤寶帝時期,中間因爲戰火也聽過幾年,但到底是手藝傳家,老祖宗的本事不能丟啊。”

    杜若楠從外間進來,就聽見丁伯在介紹木染布坊的歷史。

    ——會有尋常小娘好奇這種事嗎?杜若楠心裏覺得納罕,轉過屏風,便完整看見了展示室裏的情形。

    只見房間正中站了一對妙齡少女,身量較高的那位羅裙曳地,腰垂流蘇香囊,發插翡翠步搖,目含秋水顧盼生輝,面容嫺靜氣質高華。

    這必然就是那縣丞千金,林小姐了。

    鵝黃衣衫的婢女在旁邊爲她打着扇,那林小姐做出側耳聆聽丁伯講解的模樣,但她手中正輕輕攪動巾帕,視線也略微漂浮,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臨窗的座椅上也坐着一位保養得宜的婦人,瞧着有四十許,面容端正表情慈藹,一見杜若楠進門,婦人連忙起身,笑容和煦:“這位想必就是杜坊主了吧。”

    聽到這介紹,那執扇的丫鬟立時張望過來,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要瞧個分明;那小姐也翩然轉身,面含羞色,表情嬌嗔,緩緩擡眸。

    “咦,怎會是……”

    丫鬟的嘴巴長得大大的,有些不敢置信。

    杜若楠見她這模樣,也有些困惑:見到自己又必要這麼喫驚嗎?

    這表情好似是失望?杜若楠又看了丫鬟一眼,餘光掃過林小姐,發現林小姐雖極力遮掩,但亦有些神色黯然。

    那婦人眼珠一轉,上前幾步,笑着周全:“沒想到這偌大的木染布坊,傳承百年、技藝精湛、聲名遠播,如今的當家坊主,竟是這樣一個氣質出衆的女孩子,着實讓人大喫一驚呀。”

    杜若楠接住話茬,亦是揚脣輕笑:“夫人謬讚了,不過鄉野小店,全賴鄉鄰照拂,小店勉強餬口傍身,當不得這番讚譽。”

    “我可算不上什麼夫人,不過是老婆子一個。”婦人擺擺手,“承蒙林大人不棄,暫寄林府上,充作大小姐的嬤嬤。”

    “大小姐,現如今杜坊主親自來了,衣裳布匹上,她可是行家。你們年紀相若,不如讓杜坊主帶你參謀相看?”她說完便看向丁伯,“也讓這位老哥稍作歇息。”

    丁伯依言告退,這間廳堂裏,便只剩四位女眷。

    鳶歌着重看了沈嬤嬤一眼,心中盼着這嬤嬤也能一道出去,卻不想沈嬤嬤仍笑眯眯地站在那裏,看上去精神抖索、興趣盎然。

    小姑娘家家看衣裳,您一箇中年婦人,巴巴守在這裏,像什麼話嘛。

    鳶歌心中嘀咕,但到底不敢對沈嬤嬤高腔,只得默默忍了。

    杜若楠雖覺得這對主僕透着古怪,但對方上門便是客,她也盡心盡力地履行坊主之職,挑了展示廳內最靚麗的幾條裙衫,柔聲介紹起來。

    “眼下就要出伏,夏衫也穿不了幾日,林小姐若是要置辦行頭,這幾件秋裝可以看看。”

    “您膚色白皙,身量也纖麗,這幾種顏色同您都極爲相宜,尤其這件百疊留仙裙,由前朝宮廷禮服改制衍變,最宜泛舟踏青,清風拂過、裙襬微瀾、翩翩如仙。”

    杜若楠雖多在染坊主持事宜,西方店鋪中的生意招攬主要由管事負責,但她觀察細緻又爲人機敏,知道林敏來這種年紀的小女子最好感何種款式。

    生意一道,講究的是投其所好。

    杜若楠聲音清澈,語調柔和,她講述的話語,格外具有信服力。

    林敏來原本心思並不在衣衫,但聽了杜若楠的介紹,注意力不覺也聚攏到這留仙裙上。

    少女繞裙細細打量,輕輕頜首:“的確不錯,尤其是裙子的繡工,圖樣秀麗,色澤文靜,師傅妙手,大膽選用了平針繡,這種技法先前我也只在京城韶華坊見識過。”

    丫鬟鳶歌忙上前將那留仙裙的裙襬展開,方便林敏來看得更詳細。

    杜若楠輕抿下脣:這些裙子雖用作展示,但平日並不允許親手觸碰,畢竟絲織品昂貴、加之留仙裙雪白,極易惹塵埃。

    杜若楠輕輕看了那丫鬟跟林敏來一眼:這種細微之處,林敏來當大小姐的可能不知,但鳶歌做小姐侍婢的,日常負責搭理主家衣物,她哪裏能不知曉?

    ——這丫鬟是不在意罷了。

    許是木染在這侍女眼裏,不過是小小染坊,就該全力捧着林小姐開心的。

    自古以來官民之間,本就有云泥之別。官宦之家的丫鬟分外懂得看人下菜碟。

    畢竟破家縣令,滅門知府。杜若楠心中慨嘆,強自把心中不快拂去了。

    先前衙役不分青紅皁白,強行把蘇之鈺抓去的事依然存留在她記憶裏。

    無論她如何都不想再經歷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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