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不錯。”老夫人面容冷凝,語氣卻不容置疑,“府上主子豈容他人謀害?定要徹查清楚!”

    大夫人略有爲難:“話雖如此,卻不知要從何查起?畢竟已過半月,即便有什麼證據,應也被銷燬了。”

    “這有何難?既然是有人下毒,便將府上搜查一番,看看是否能尋的到,再者,四姐的事也還沒有定論,也正好看看府上除我與敏兒之外,還有何人有西河柳。”沈風絮清澈溫和地道。

    老夫人點頭:“芳竹,你帶着人,挨個院子搜查,任一處都不要放過了!”

    “且等一等,我院子裏的辰砂最是心細如髮,便也跟着一同去搜查吧。”沈風絮笑了笑。

    “是。”

    隨着芳竹等人離去,院中氣氛愈發壓抑。

    大夫人心中焦慮難安,她雖然已將證據銷燬,但她心中隱有預感,這一次搜查,恐怕會搜出一些不得了的東西。

    沈玉香不明白沈風絮意欲何爲,只暗暗掐着手心。

    而沈風絮只坐着,捧了一杯婢子奉上的清茗,端的是悠閒從容。

    搜查並非一時半刻就能結束,衆人也只能在院中等候着。

    沈風絮也不心急,輕抿了一口茶水,似無心般地問道:“說起來,採蓮爲何要事事都與彩芝說起?”

    採蓮低着頭,竟有些不敢應聲。

    按她原本設想,沈風絮早就該被定罪了,可事情竟發展到瞭如此地步,令人措手不及,沈風絮看似溫和無害,說出來的話也是那樣平平無奇,卻令人心中一涼。

    丹砂冷笑着接口:“姑娘又何必再問她了,她素來不將姑娘的吩咐放在心上,又整日裏同四姑娘院子裏的丫頭親近,這樣的人,早就該發落了。”

    二夫人也火上澆油般地道:“我聽說採蓮可是大嫂送給六姑娘的人呀,大嫂一向慧眼識珠,怎麼偏給六姑娘挑人的時候就看走眼了呢?”

    “我既把採蓮送去融雪院,她便是風絮的人,風絮也應當學着管束下人了。”大夫人並不看向二夫人,只冷淡道。

    言下之意,是沈風絮管束下人不當。

    但沈風絮恍若未聞,只細細抿着杯中清茶。

    採蓮卻僵在原地,一動不動,連話也說不出來,只覺得似有鎖鏈加身,如置身寒冬風雪中,令她渾身發冷。

    只憑方纔的幾句話,採蓮便知曉,她再無翻身之地。

    今日若事成倒也罷了,若是不成,能否活過今日還是個未知之數!

    可眼下是個什麼光景?沈風絮舌燦蓮花,局勢已悄然倒向一邊,又是她自己提起的搜查,定是有備而來。

    污衊府上主子,可是死罪!

    她有些悔不當初,卻已經走投無路。

    …………

    ……

    時間悄然流逝。

    及芳竹回來時,手上已捧着一個布袋,她快步走至屋內,行了一禮,道:“回稟老夫人,婢子搜到了。”

    衆人的注意力便都聚集在了芳竹身上。

    老夫人擡眼,眸光銳利:“搜到了什麼?”

    芳竹將布袋打開,放在大夫身前,道:“還是先請大夫看看這些東西。”

    布袋中有兩樣事物,大夫只掃了一眼,便道:“這是西河柳,至於另一個……”

    另一個是一件衣物,於是大夫略微沉吟,擡手將衣衫取出,反覆仔細地端詳了片刻,又細細地嗅了嗅,纔將東西放回去,道:“這好似是溫疹病人穿過的衣服。”

    二夫人立即擡手捂住口鼻,道:“還不快將東西拿出去?萬一傳染到旁人該如何是好?”

    “夫人莫要擔心,此病易感者多爲幼齡兒童,在場中人應不會染病。”大夫忙溫聲勸撫。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二夫人擺了擺手,“快扔出去!”

    便有婢子將衣衫拿走。

    老夫人眸色微沉:“這些東西是在哪裏搜到的?”

    “是在錦春院中。”

    隨着芳竹話音落下,沈玉香的神色霎時一變。

    錦春院,正是沈玉香所在的院落。

    她忙從大夫人懷中坐起,道:“你說什麼?怎麼可能是在錦春院裏!難道你私下裏與沈風絮串通好了不成?”

    “住口!”大夫人斥責,瞪了沈玉香一眼。

    芳竹可是老夫人身邊的人!

    沈玉香自知說錯了話,但此刻辯駁也不是,承認更不是,一時面色青白交加。

    沈風絮輕笑一聲。

    “這些不是我的東西!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於我!”沈玉香勉強辯解,卻顯得蒼白無力。

    今日之事,完全是因沈玉香而起,卻不想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沈玉香身上,

    老夫人疾聲厲色:“既不是你的,又爲何會在你的院子裏搜到?”

    “我……”沈玉香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她的確有利用西河柳來陷害沈風絮,但沈玉敏的事情她完全不知情,又怎會在她的院子裏搜到這些東西?

    可事發突然,她只覺得腦子裏亂糟糟的,根本毫無頭緒。

    大夫人偏頭看了沈風絮一眼,只見她坐於下首,低頭捧着清茗,似乎此事與她毫無關係,更是半點不放在心上。

    心機深沉!

    “即便東西是在玉香的院子也不能說明什麼,來往僕婦衆多,許是旁人放在那裏的也未可知。”大夫人冷靜地道,“何況,玉香還能自己毒害自己不成?”

    老夫人原也不願插手府中瑣事,但今日之事已經超出了她的容忍限度,便道:“她有意陷害風絮,還有什麼可辯解的!”甚至連尾音都染上了怒意。

    “我沒有……”

    如今老夫人正在氣頭上,即便是要分辨,也絕不能在眼下,得另尋時機。

    於是大夫人拉過沈玉香,道:“此事尚不能下定論,兒媳定會好好徹查,這段時日裏,兒媳會好好管教約束玉香,不讓她離開錦春院半步!”

    這樣一來,事情還有些轉圜餘地。

    但沈風絮輕柔溫和的聲音卻傳了過來:“方纔母親爲我定罪的時候,可是要將我送入家廟,怎麼現在換做四姐,就成了禁足呢?我與四姐同是母親的女兒,母親可不能如此偏心呀。”

    大夫人霍然轉頭,冷厲的視線落在沈風絮身上,宛若刀鋒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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