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風絮掃視了院中一圈,卻並沒有看到丹砂的身影。

    也是,若丹砂在,院中的喧鬧程度只怕還要更上一層樓。

    沈風絮這麼想着,便瞥見了一旁的花晴,於是問了一句:“花晴,丹砂去了何處?”

    花晴卻只是搖了搖頭:“婢子不知,方纔大公子闖進來之後,丹砂姐姐就帶着青芽出去了,大約是去找二姑娘了。”

    “我知道了。”沈風絮微微頷首。

    方纔沈風絮不在,丹砂一人自是處理不了眼前場面,便讓辰砂去尋沈風絮,她自己去尋沈白棠了。

    而此刻場中,雲挽身形翩躚,遊走於僕役之間,在十數人的包圍下,依舊沒有半分窘迫之態,可反觀旁人,卻早已經冷汗淋漓,手足無措,險些連手中的兵器都拿不穩了。

    沈清見狀,便厲聲喝道:“一羣廢物!竟連個女子都不如嗎?!”

    聞言,沈玉樓眉頭微微蹙起,聲音卻依舊如一泓清泉,明澈又清冷:“大哥莫要被氣糊塗了,她可是個男子,又是刺客,尋常院中的僕役不敵他也是有的,還是將府中侍衛喚來捉拿刺客吧。”

    沈玉樓一字一句,咬定了雲挽是個男子,又是刺客,皆能讓沈風絮萬劫不復。

    可沈風絮卻不以爲意,脣角微微一翹,道:“大姐這麼說,是認定她是個男子了?”

    “她若是女子,又爲何着一身男裝?”沈玉樓擡眸看向沈風絮,目光相接,並無退避之意,“是男是女暫且不論,六妹本就不該在院中藏匿刺客。”

    雲挽若是男子,沈風絮自然清譽盡毀,只可惜雲挽並非男子,但即便如此,沈玉樓也要在雲挽身上安一個刺客的名頭,如此一來,沈風絮自然難逃罪責。

    恰此時,沈玉樓身邊的婢子青梔忽然進門道:“姑娘,老爺來了,現下已到了遊廊外。”

    穿過遊廊,便是沈風絮的融雪院了。

    聽聞沈彥寧的到來,沈玉樓面上神色依舊不變,一旁沈玉香卻露出喜色,望向沈風絮的目光中帶着深沉刻骨的冷意。

    當着沈彥寧的面,哪怕沈風絮再是舌燦蓮花,也絕不可能翻身!

    而沈清聽聞沈彥寧前來,當即揚聲道:“停手!”

    僕役本就並非雲挽的對手,此刻巴不得早些收手,便紛紛退讓開來。

    而云挽見旁人收了手,也就收起了劍,畢竟,若是當真鬧出人命,定然不好交代,即便她並不畏懼,也要爲沈風絮思量一二。

    可就在雲挽收手的剎那,沈清竟邁步衝了上來,欲對雲挽動手。

    他身爲東寧伯府的大公子,自然被寄予殷切期望,雖談不上文武雙全,但也是自幼習武,即便武藝平平,可架子還是有的,看上去還頗有幾分氣勢。

    他是篤定了雲挽不敢對他動手。

    趁着現在這個機會,直接將雲挽抓獲,再順理成章爲她定下刺客的罪名。

    沈清甚至都已經想好了之後的說辭。

    但就在他的快要接近雲挽的剎那,便見雲挽擡眸,眉梢微微一擰,擡起一腳踹在了他的身上,動作既快又狠,頓時有一股劇痛從他腹間傳來。

    可沈清來不及愕然。

    他正對上了雲挽的雙眸。

    那是一雙何等精緻絕豔的眸子,眉梢細長如葉,雙眸清冽明澈,只一眼,便彷彿陷入了瀚瀚星河之中,再也掙脫不出來。

    即便眉眼間略有不虞之色,卻依然明豔的不可方物。

    大半面容被面紗遮住尚且如此,而那張面紗之下,又該是什麼景象?

    再然後,他便摔落在了地上。

    他蜷起身子,幾乎要痛呼出聲,面上的表情也有些扭曲了起來。

    “大哥!”沈玉香驚怒交加,忙上前扶着沈清,十分關切地道,“大哥你怎麼樣?”

    相較於沈玉香,反而沈玉樓甚至都沒有偏頭看向沈清一眼,而是望着沈風絮,略有些憂慮地道:“六妹!你怎麼能在府上藏匿刺客!只是傷了大哥倒也罷了,若是不慎傷了父親,那該如何是好!”

    隨着沈玉樓話音落下,沈彥寧正邁步走進了融雪院。

    沈玉樓方纔的話自然一字不落地入了沈彥寧的耳畔裏,且他進入融雪院的第一眼,就看見了倒在地上痛苦低吟的沈清,以及一片狼藉的院子。

    沈彥寧頓時疾聲厲色:“如此喧鬧,成何體統!”

    即便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只看着眼前場面,就知道定然不是什麼好事,再加上沈玉樓方纔的話,沈彥寧心中已經有了幾分猜想。

    他的目光在每個人的臉上一一巡視了過去,最後落在沈風絮的身上。

    可沈風絮卻只是微笑從容地迎着他冷厲的目光,道:“父親,大哥無緣無故闖入女兒的院子,還要對女兒院子裏的人動手。”

    擺明了受害人的模樣,可臉上卻不見絲毫怯弱。

    沈彥寧的眉頭擰了起來。

    沈玉樓輕輕瞥了沈清一眼,目光中似是暗藏細碎浮冰。

    目光相接,沈清微微一愣。

    沈清在劇痛過後,也霎時明白了過來,強撐着站起身來,道:“父親,今日之事都是我的不好,見有刺客藏匿在六妹院中,我擔心六妹的安危,就帶着人過來了,卻不曾想六妹與那刺客一早便相識,還命她打傷了我。”

    他簡明扼要地將方纔的事情概括了出來,卻對自己擅自闖入融雪院的事情避而不談,而是在自己受傷一事上添油加醋,顛倒黑白,加之身上的狼狽模樣,令人不自覺地就偏向他三分。

    果然,沈彥寧聞言之後,頓時勃然大怒,轉而看向沈風絮:“清兒一片好心,你爲何要命人打傷他?!”

    “父親何須如此動怒,即便是要責罰,也得先弄清楚事情始末吧。”沈風絮只是慢條斯理地道,說着,看了沈清一眼,“大哥擅闖我的院子也就罷了,只消道個歉即可,何必要扯些什麼刺客的無稽之談。”

    “是不是刺客,六妹心知肚明!”

    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吵着,沈彥寧便猛地一拂袖,道:“刺客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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