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幾乎沒人注意到,一架從東聖城拜占庭起飛的直航班機,悄悄地降落在燕京的首都國際機場。
飛機停好之後,緩緩與候機大廳一臺廊橋進行對接。
但是,這臺廊橋並沒有對外開放,也沒有人從飛機進出。
數分鐘之前,一支車隊駛進了機場的地下室車庫。從車隊裏下來一羣人,簇擁着其中一個人,從地下室車庫直接乘坐電梯,上到了廊橋所在那層的候機室。
這是一個完全密閉的候機室,不對外開放。
只聽到“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
從電梯裏走出一羣全副武裝的804局特工,保持着高度警戒的隊形。
而被圍在這羣特工中間的,是一名戴着手銬、身着破爛西服的白人男子。
與剛剛被捕時相比,雅克·紐埃爾·黎塞留,顯得憔悴了很多。
鬍子拉渣、眼袋黑深、臉色臘黃、雙目無光、頭髮蓬亂。
本來二十幾歲的英俊帥氣、風流倜儻的公子哥,看上去就像是四十多歲的中年頹廢大叔。
穿了一個多月的囚服已經被脫下,換回了他被捕時所穿的衣服;但衣服已經在與甄燁的戰鬥中被打得破破爛爛,給人一種像乞丐般的滄桑感。
誰能想到,堂堂的紅衣主教,被譽爲神聖教廷自建立以來最年輕的天才,在成爲階下囚之後,竟是這般模樣?
曾經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落泊!
在被關押的一個多月裏,黎塞留沒有被虐待,有足夠休息時間,每日供應的伙食也符合標準,但是他卻度日如年。
每天晚上,躺在牢房的牀上,透過窗戶,望着繁星點綴的夜空時,黎塞留都睡不着覺。
他感到非常恐懼,害怕自己會像爺爺一樣,被關押個十幾二十年,等他被釋放出來後,一切光輝的前程都已經不復存在了。
有時候,黎塞留甚至還感到有些後悔,自己當初該不該爲了一時之偷生,而向魔法監緝局的特工投降?
也許,當時他選擇頑抗到底,或許還能死得體面一些……
可是黎塞留的運氣也算是不錯。正當他對於未來的希望漸漸喪失時,他突然被告知:自己被永久性驅逐出境了。
驅逐出境,是不是代表着自己被釋放了?
一時間,黎塞留還未反應過來;直到他被換回自己的衣服,並從拘留所裏帶到機場時,他才赫然發現,自己原來並不是在作夢!
除了雙手還戴着一副明晃晃的手銬,提醒着他仍是一名階下囚之外,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真實。
由十幾名特工的原判之下,黎塞留來到了廊橋口。
透過長長的廊橋通道,黎塞留看到廊橋另一端的客機艙門,正緊緊地關閉着。
不過,艙門前沒有關閉太長時間。隨着“滋滋”的油壓聲響起,冰冷的艙門緩緩打開。
出現在艙門前的,是一名年約七旬、鬚髮花白、身材高瘦的白人老頭。
雖然這位老人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穿上象徵他身份的紅色法袍,只是穿着非常隨便的休閒服,但黎塞留還是第一時間認出,老人正是他的恩師。
在看到埃蒙斯的那一刻,黎塞留的眼神有些呆滯;片刻之後,他才漸漸反應過來,乾澀的眼球之中,開始有着晶盈在滾動。
他的手腳比思維更快行動,掙扎着想要衝過去!
然而,卻被身邊的804局特工死死地拉住,黎塞留只往前踏出了半步,便再也無法繼續寸進。
儘管黎塞留的鑽石法師修爲並沒有被廢,但在被關進大牢之前,他的常規法力已經被抽乾,在被關押的這些天來,也不允許修練恢復法力;如今的黎塞留,跟普通人沒什麼區別,根本無力擺脫身邊特工的控制。
埃蒙斯也並沒有說話,更沒有走過去,只是朝自己的得意門生投去冷冷的目光,隨後便不再理會,轉身離開。
看着老師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之內,許久都未見再次出現,這讓黎塞留不由得緊張起來:難道老師已經拋棄了自己?
但沒過多久,又有人出現在艙門之前。
此人不是埃蒙斯,而是一名相貌陌生的東亞面孔男子,看上去很年輕,大概二十左右。這人疑惑地看了看廊橋之外,然後又看了看機艙之內,稍稍猶豫,便一腳踏入廊橋,小心翼翼地往這邊走來。
一開始,這個年輕人還走得步步爲營,但沒過多久,他就加快速度,往候機室這裏快速奔來。一邊跑時,他還一邊往回招了招手。
接着,第二名長着東亞面孔的年輕男子出現了,他緊追着第一個人的腳步,穿過廊橋通道,快速奔向候機室。
第三個人出現在艙門前,她是一名很年輕的姑娘。
隨後,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第七個……
從飛機裏跑出來的人越來越多,他們普遍都非常年輕,有男有女。除了都長着一副典型的東亞面孔之外,他們還有一個共同特徵,都是腳步匆匆、歸心似箭。
有的人甚至剛剛衝出了廊橋之後,便激動得熱淚盈框,跪下來親吻候機室的地面,嘴裏還不斷地嘟囔着:“回家了!回家了!”
直到旁邊的特工把他們扶起來。
“……36、37、38、39、40、41、42……”
就在這些年輕男女陸陸續續衝出來時,有一名特工,正一邊數着人數,一邊拿着一個本子在上面勾劃着。而那些衝出來的年輕男女,則陸續被領到另一個房間去登記資料。
當那名特工讀到“48”時,已經沒有人從飛機裏走出來了,他正好勾掉了本子上的最後一項。
覈查最終獲釋人數爲48人,與之前交涉的數字相同。可以進行交換了。
於是,負責看守黎塞留的804局特工,便解開了黎塞留雙手處的手銬,徹底解除了他身上的所有束縛和限制。
重獲自由之後,黎塞留回頭看了身後那些特工一眼,目光之中,盡是不敢相信。
但是,黎塞留的糾結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他就挪動着有些站麻的雙腳,顫顫巍巍地踏在廊橋的地面上,一步一步地往飛機的艙門走去。
自由並不是沒有代價的。
剛纔離開飛機的那48名年輕男女,就是爲了讓黎塞留得以重獲自由,異端裁決殿不得不付出的重大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