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愛的妹妹再個撒嬌,就更讓人無法拒絕了。
“唉!真拿你沒辦法!”
林牧之將笛子橫在嘴邊,斜臉向下看着妹妹眯了一下左眼。找了幾個音色,吹奏了起來。
世人常將戲曲聯繫起來,但戲和曲有着本質的不同。
戲分文武,武戲比較鬧,多是兩人或幾人打來打去,又稱看戲,所以百姓們看熱鬧時也會叫做看戲;文戲多是唱腔,又稱聽戲,多是歷史或小說改編而來。
曲纔是文人的心頭好,不然怎會有,曲有誤,周郎顧的典故?
其中就有有唱詞和無唱詞,就算有唱詞,也和戲有很大的區別,最起碼不用畫個大花臉。曲的演奏不會有太多的樂器,比較單一或是兩種,三種以上極爲罕見。
當然像那種幾百把同樣的樂器同湊一曲不算此列。
曲子不是很長,音節也不是很多,只是在重複中加重了音色,改變了幾個音符。
林牧之已經開始吹第二遍。
黃貫低聲問道:
“小師妹,這笛子是借誰的?”
趙吉祥認真的觀察着哥哥,隨口回答道:
“是李姐姐的。”
黃貫嘿嘿賊笑,來回這麼快,肯定沒出夫子的住宅區。小師妹又是朱夫子的弟子,朱夫子和李才女同在一個屋檐下,這笛子跑不了就是這二女的其中之一。
不遠處的夫子宅內,兩個女子坐在大廳桌旁,桌上堆了許多薄子。如果林牧之看到這一幕,一定會感嘆一句,原來古人的老師,也要批作業啊!
坐在主位的女子微笑的看着右側的女子,右側的女子沒有擡頭,翻了一頁手中的薄子。
“聽這音色,是我的那支笛子。”
第三遍快完之時,林牧之側身看着自己的妹妹。
不知何時,小桔子揹回來的古箏已經掀開了黑布,架在了大廳正門口。
趙吉祥理正衣冠,盤膝坐好,目不轉睛的盯着林牧之的手勢,側耳傾聽着樂曲的旋律,兩隻小手也已經放在了古箏之上。
本來吹了三遍的林牧之準備停下來了,一看妹妹起了範,自然不會掃了妹妹的雅興。
第四遍開始。
趙吉祥的天賦在這個時候也展現了出來,一下只就隨着旋律和絃而奏。兩種樂器,兩種音色,相得益彰。
林牧之給了小桔子一個肯定的眼色,以此鼓勵自己的妹妹。
得到了自己哥哥的肯定後,趙吉祥很開心對林牧之笑了,只是很快,她又認真了起來。
兩種樂器和絃之後沒多久,李易安起身離開了大廳,曲子還沒到一半,她又回來了。只是手中多了一支蕭。
朱夫子皺起了眉頭。
“易安,你…”
李易安沒有回答,只是輕哼了一聲。
她要報復!雖然李易安很欣賞林牧之的詩文,但這也不是他調戲自己的理由!曲子她沒聽過,肯定是那登徒子自己譜的。
不得不說年少時期的李易安並不像中年時期時那麼悽婉,這一點從“沉醉不知歸路”和“爭渡,爭渡”就可以看出來,少年時期的李易安玩的也很瘋。
自己妹妹剛開始學一首曲子,自己總要多領他兩遍。當第五遍開始時,不遠處的院內,又有蕭聲和絃進來。
按照古人的思想,這種亂和絃是很不尊重人的事情。如果林牧之是古人的話,他現在應該收起樂器,上門質問去了。但很顯然,他不是!對於一個聽貫了一首音樂由幾種,十幾種,乃至上百種樂器混音演湊出來的人來說,也就三種樂器而已,毛毛雨啦!
再說了,三種樂器的演奏也確實比兩種好聽啊!林牧之所湊的曲子,本來就是後世的音樂,和絃越多越好聽,想和儘管和!
似乎,書院的其他夫子也發現了這件事情!
第六遍之後,林牧之不再湊了,好像妹妹彈的比自己吹的好聽,有點丟人了!
李易安也不在吹湊,氣呼呼的轉身回房。
什麼破曲子!盡然和了三絃之後變的更悅耳了!
朱夫子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
這賊子就是如此不講道理,明明自己纔是有理的,偏偏到那都能讓你說不出口。
趙吉祥依舊在彈,雖然林牧之和李易安不在和絃,卻從別的院落中一下和進了六七道弦。
還別說,更好聽了!
八遍之後已經和了十來道弦。
十遍,整個夫子的居所,幾乎每個院落都有一件樂器在和絃。
弦和的越多,聲音越大。
十五遍,夫子們都在和絃,弟子不學不覺的落伍?
二十遍,書院的鐘磬被人擊響。
林牧之沒有想到,只是簡單的教妹妹一首曲子,盡然會帶起如此大的連鎖反應。
李易安沒有想到,明明自己是去攪局的,反而成就了那個登徒子。
黃貫沒有想到,本來覺的老溼吹的曲子挺好聽的,書上怎麼說來着?餘音繞樑!這會都已經開始繞山了!剛剛開始覺的有點了解小夫子了,這下又變成看不透了。
趙吉祥早就想到了!自己的哥哥從來都是這麼優秀。
西湖之上的一艘畫舫內,一個明豔女子施了個萬福,對一個大齡青年說道:
“秦先生,今日書院開羅天大醮麼?”
羅天大醮,開始只是佛家道教的法事,後來人們把大型的祈福祭天也稱爲羅天大醮。
微醺的青年男子回答道:
“開什玩笑?我是書院夫子,這種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女子掩嘴輕笑。
“不是啊?那你聽?”
鬧出這麼大動靜,不是羅天大醮還能是什麼?
西湖之上,雨霧濛濛,早已經看不見玉皇山了,但那樂聲,細聽之下竟有不下幾十種樂器和奏,聞所未聞。
玉皇山上的書院弟子不過千人,樂器幾百,全數合奏,也比不上西湖數量衆多的樓船畫舫裏的一半,畢竟人家就是靠這個喫飯的!
很快,西湖上的曲聲蓋過的玉皇山上的書院,穿過錢塘江到達餘杭城,一朝之都,還能讓煙花柳巷的聲音給蓋了?
最終,一場穿越時間、空間的聽覺盛宴,迴盪在華朝首都上空。
誰也沒事想到,開頭的是個十八歲少年。更沒有想到,領弦的是個年僅十二歲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