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柳如煙的哭訴,陸之安和蘇衍歌心裏也有了個大概:

    朱應想要柳如煙名下的一處礦的契約,但是柳如煙拒絕給他,於是朱應繞了好大一個圈子希望讓柳如煙犯下錯,然後這東西的歸屬權自然會交給自己處理了。

    如今看來,柳如煙殺了人,就算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那朱應這麼做應該是成功了的。

    “如煙…我真的沒想到你居然是這麼看我的…”

    朱應皺起眉頭,語氣有些無奈,但是眼神裏卻有藏不住的狠厲閃過,他上前抓住柳如煙的肩膀,稍微有點用力的按住她,對她說道:

    “可是如今…你糊塗的犯下了錯,爲夫實在是痛心,卻也沒有辦法,若是我包庇了你…那旁人該怎麼戳我們的脊樑骨?!”

    “朱應,你也知道難堪?”

    柳如煙掙脫不開他的手,索性放棄,有些好笑的對上他的眼神:

    “你讓琅兒和煊兒今後怎麼做人?!你眼裏從來只有你自己!自己的妻兒算的了什麼呢?”

    “那你更應該去官府自己說清楚,琅兒他們…我自然會想好說辭,不讓他們受到任何影響!”

    朱應手上用了力氣,捏住她的肩膀,語氣裏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

    柳如煙喫痛的歪了歪身子,剛想說什麼,就被門外的聲音打斷了。

    “母親!”

    “母親!”

    兩聲略顯稚嫩的童聲傳來,讓柳如煙普通被點了穴一樣突然不動了,有些僵硬的轉頭看去,朱應也適時送開她的肩膀,沒了支撐,柳如煙晃了兩步跪倒在地。

    從門外一前一後跑進來兩個男童,十二三歲上下,年紀看起來一樣,穿的都是淡青色的錦袍,第一眼看過去好像長相都一樣,這應該是雙生子。

    “母親!”

    兩個孩子慌慌張張的跑進來,撲到柳如煙腿邊,一左一右扶住她的胳膊。

    柳如煙似乎有些痛心的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先喊了右邊一句“琅兒”,又喊一聲左邊的“煊兒”。

    “母親…父親說的可是真的?”

    琅兒有些着急的握住柳如煙的手,擡頭緊張的看着她:

    “父親說,姨娘是…是母親殺死的?”

    琅兒話音剛落,煊兒緊接着就又說到:

    “父親說,母親善妒,見不得姨娘的好,心生妒忌才…纔對姨娘做了錯事!

    母親,我們雖與姨娘見得少,可父親說姨娘她前幾日還說要給我們帶新奇的玩意兒,而且姨娘每次見我們都是溫聲細語的說話,可見姨娘她不是個壞人啊母親!”

    柳如煙聽了兒子問的話,幾乎有些難以相信的猛的轉過頭看向朱應,卻見朱應只是一臉冷漠的回看着她。

    柳如煙有些認命的閉上眼睛搖搖頭,嘆口氣穩了穩情緒,強行鎮定的對着兩個兒子說道:

    “所以,琅兒和煊兒覺得母親是個壞人嗎?”

    “母親,可是先生早就教過我們,若是做錯了事就一定要承擔後果,母親我們相信您是衝動,但是姨娘也是無辜的啊,更何況姨娘走了身孕,您這是兩條人命啊!”

    琅兒一臉正色的跟柳如煙說出這些話,話語間似乎都是正義感,絲毫沒有爲母親的擔心。

    “琅兒?孃親若是真被關起來,你們不會傷心,不會想念孃親嗎?”

    柳如煙似乎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會這麼說,雖然他的想法沒錯,可是他怎麼能面不改色的對自己的至親說的這麼輕鬆。

    “母親…我和弟弟自然會想念您…”

    琅兒的語氣終於是軟了下來,有些不捨,而後又有些膽怯的看了看朱應,看他臉色不太好,連忙又轉回來,吞了吞口水又說道:

    “但是父親告訴我們,過不了多久一定就會把你給保出來的,就算被關起來,父親也會打點好一切,不會讓母親受苦的…”

    “…”

    柳如煙的淚終是落了,無聲的哭泣着,眼淚不斷的往下掉,顯然遮了眼,胡亂的用手抹了眼淚,想說什麼卻又覺得胸口如同壓了塊大石,沉悶憋屈。

    蘇衍歌看着眼前這一幕,心裏也不自覺有些覺得感慨:

    孩子懂什麼?這柳如煙若是真進去了,就朱應來說,還會讓她有出頭日嗎?朱應哄騙小孩倒是真有一手,把自己但是摘得乾淨…

    陸之安注意到蘇衍歌稍有些低落的情緒,湊過去輕聲問到:

    “阿彥覺得不舒服嗎?”

    “沒有,就是有些感慨吧…”

    蘇衍歌也偏過頭低聲回答了他,然後自顧自的搖了搖頭,陸之安知道沒什麼事,也站直了身子不再說什麼。

    “如煙,莫要再耽擱了,現在跟我走!”

    朱應似乎受不了這個氣氛了,開口對柳如煙說道。

    柳如煙沒理會他,而是把琅兒和煊兒摟進懷裏,哽咽着囑咐道:

    “琅兒,煊兒都乖,一定…要專注學業,不要惹先…先生,生氣,莫要調皮,以後娘保護不了你們…你們兄弟倆一定要互相照撫…

    孃親做的錯事,自然要承擔,你們一定不要忘了孃親,要…要時常想着娘…”

    “娘…”

    “娘…”

    一聽自家孃親哭的這麼難過,琅兒和煊兒的情緒也是忍不住了,抱着柳如煙放聲哭了出來。

    朱應還算有良心,沒有再催促他們,等了一會,柳如煙終於是收了些情緒,不過眼眶紅腫,擡手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髮絲,把兒子都抱起來站起身來。

    送開了抱住兒子的手,走到朱應面前,冷漠的看着他,幾乎咬牙切齒的說到:

    “我如你所願!”

    “走吧…”

    朱應也是冷笑着回了她一句,擡腳先走了出去…柳如煙忍了忍又想落淚,臨走前摸了摸兩個兒子的頭,終於帶着不捨跟着朱應出去了。

    朱應知道孩子是她軟肋,故意把兩個兒子也帶過來,就是怕柳如煙不妥協,不過現在看來倒是成功的。

    見屋子裏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陸之安回頭看了看還在牀上的屍體,喊來下人讓他們買口棺材,把這個月兒處理一下。

    下人剛開始還有些猶豫,這可是朱應親自吩咐的,放置在屋裏,不讓人碰。

    不過陸之安知道,這個朱應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根本不會再用到這個屍體,於是說是朱應走的急,讓他代替吩咐下人的。

    下人們也終是信了,因爲蘇衍歌加了一句,如果再不處理,這個屍體馬上就要腐爛發臭了,到時候整個院子都進不去了…

    朱應帶着柳如煙去官府,陸之安並沒有跟着去,而是帶着蘇衍歌又回了住的院子。

    這一折騰已經快中午了,墨辰和常風都也起牀收拾好了。

    “王…”

    墨辰正坐在院子裏無聊,看見回來的二人連忙迎上去,又想起來院子裏還有一些下人,連忙改口:

    “公子…你們,去哪了?”

    “剛剛跟着朱老爺去了西溪,他們已經去官府了。”

    陸之安也是沒賣什麼關子,給墨辰他們簡單的解釋了一下。

    “那咱們不去看看嗎?”

    墨辰看着自家王爺坐下,主動的給他倒茶,又給一旁的蘇衍歌和常風也倒了一杯茶。

    常風衝着他撇撇嘴,笑他諂媚,只有蘇衍歌低了低頭說了句謝謝。

    “不急,咱們還要等人呢…”

    陸之安看他這麼有眼色,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搖搖頭,端起了茶盞。

    “等我呢?”

    話音剛落,門外就有人接了一句,然後就看見謝青暨從院門走進來。

    步伐輕快,看起來神清氣爽,手裏似乎還拿着一個竹筒。

    “青暨,看來是辦妥了?!”

    陸之安看他這略帶驕傲的小步伐,就知道他已經查到了,也是起身走了過去。

    “嗯…接下來幹什麼?”

    謝青暨笑着點點頭,問他。

    “先去官府!”

    陸之安不止是對他說的,另外幾人當然明白,也是起身跟了過來。

    “看來你小子是睡的舒坦了?!”

    去官府的路上,常風忍不住用胳膊撞了撞一旁的青暨,調侃道。

    “那是自然,外面的哪裏有自己的牀舒服?”

    謝青暨說着挑了挑眉看着常風,似乎挑釁。

    “嘖…這朱應待客之道也太差了點,這牀板硬的我覺得骨頭都要硌斷了!”

    常風看他嘚瑟的樣子,一邊裝模作樣的錘了錘腰,一邊嘖嘖兩聲似乎表示不滿。

    “算了吧,就你這身板,硌的牀板快斷了還差不多!”

    謝青暨看他做作的樣子,毫不留情的吐槽。

    “滾!”

    常風也是絲毫不吝嗇的“口吐芬芳”。

    “~”

    聽着他們爭論,蘇衍歌不知怎麼就覺得挺有趣的,輕笑一聲。

    惹的陸之安偏過頭看看她,蘇衍歌餘光掃到他的目光,尷尬的咳嗽兩聲,正了正色說道:

    “陸兄…咱們好像到官府了,要進去嗎?”

    “不用,朱應應該也快處理完了,咱們就在這外面等他…”

    陸之安看她有些不自在的表情,眯了眯眼,先回答她的問題,然後又輕嘆一聲說道:

    “阿彥,若讓你覺得有趣的事,不用拘謹,你可以跟我分享,也可以放開了笑,不要讓自己不自在。”

    “嗯…好…”

    蘇衍歌臉色沒由來的一紅,她知道陸之安的意思,每次他看自己的時候,自己好像都會格外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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