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我和傅慎言帶着寶寶和育嬰師,前往慕容家的私人海島。

    輾轉從京城飛到m國,又坐上私人飛機,才終於在靠近公海的一處海岸線準備降落,螺旋槳劇烈轉動引起停機坪周邊大範圍的海水震盪,驚心動魄的場面就像這座島嶼,神祕而危險。

    一下飛機,肉眼就可看見宮殿式樣的建築,恢弘氣派,海水回潮無法潤溼的地方都鋪上了綠植,再往前,便是鋪了鵝卵石的羊腸小道,從山腳一直延伸到山頂,島上是清一色的熱帶植物,行走在其中,彷彿穿越到了沒有沼澤泥潭的熱帶雨林。

    這樣絕對隱蔽隔世的地方,難怪慕容南川能輕易躲藏二十餘年。

    我只顧着觀察周遭的情況,沒留神道路前方有裝飾用的石塊,腳下一崴,身體下意識傾斜,差點倒下去時,傅慎言伸手圈住我的腰,護着我站直了。

    “抱歉。”笑了笑表示歉意,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平靜。

    在陌生的環境裏,任何意外都容易增加情緒的緊張感。

    “無妨。”傅慎言微笑着揚了揚嘴角,從容的牽着我繼續往前走,“不必太過緊張,慕容家在乎的只是孩子,至於你我,是龍是蟲,對他們都不重要,所以沒必要拘束,就當出來旅行遊玩即可。”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一想到最初和慕容南川的交鋒,那副口口聲聲要讓傅慎言從這世界上消失的面孔,始終還是心有餘悸。

    有點擔心傅慎言過於樂觀,雖然覺得不太合適,還是開口提醒了一句,“這島在公海領域,不受各國管轄,誰知道會發生什麼,還是小心點好......”

    傅慎言忽然停下來,轉過來面對我,黑眸深沉如墨,卻染着笑意,“記住,我是你的丈夫,不管發生什麼,站在我身後,交給我處理,明白?”

    我皺眉,猶豫了,要是慕容南川同林菀夫妻一樣愛子如命,我自然放心讓傅慎言去面對,然而事實卻恰恰相反,若是起了什麼衝突,這對所謂的父母只有惱羞成怒的份,哪裏會顧及父子情分。

    考慮片刻,我鬆開傅慎言,後退一步,倨傲的擡高下巴,故作嚴肅老練的神色,“你放心,既然你入贅了沈家,就是我沈姝的人,我會護你周全的。”

    雖然是開玩笑的語氣,卻都是我真實的打算。

    慕容家對傅慎言都太過輕視,也就是對我身後的莫家和沈家還有幾分顧忌,相較之下,面對這羣豺狼,由我出面才能將利益最大化。

    傅慎言聞言有些無奈的笑了,大概以爲我真的在開玩笑,我也不解釋,強行貼過去挽住他的胳膊,邊走邊無賴的說道,“我是絕對相信你的理性的,只不過有句話說的好,關心則亂,裏面都是你最親近的人,難免會觸及到讓你失控的話題,所以呢,爲了爭取時間,傅先生,待會兒你就好好貫徹沉默是金的原則,看我表演吧。”

    傅慎言張嘴想要反駁,卻已經晚了,我故意用了把力氣,直接將他拽進大門。

    “大少爺,少夫人!”

    前腳剛落地,穿着動作整齊劃一的傭人便恭敬的行禮,身上黑白色調的女僕和傭人裝,彷彿一下穿越到了上世紀的宮殿。

    我看了眼傅慎言,他倒是表現的淡定尋常,穿過寬敞的長廊,終於到了正廳。

    正廳的裝飾基本延續了外觀的風格,高調奢華,每個細節都透着高貴的格調。

    真皮沙發上,兩道高傲的身影並肩而坐,這是我第一次,面對面的見到傅慎言的母親司音。

    她披着長長烏黑的秀髮,笑盈盈的坐在慕容南川身邊,皮膚白皙似雪,彷彿永遠定格在了老照片上的年紀。

    “慎言,你們來了,快坐吧。”司音擡了擡手,招呼我們坐下。

    聲音是騙不了人的,即便這張臉看起來比我也大不了多少,聲線卻飽滿滄桑,滿滿的韻味。

    傅慎言大概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高大的身影立在原地,腳下彷彿灌了鉛似的,一動不動,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慕容南川一直在旁邊翻看報紙,完全沒有搭理我們的意思,司音和他隔着一些距離,卻又似乎各自爲主,兩人沒什麼交流。

    母親之於孩子的重要,溢於言表,擔心傅慎言情緒上頭,我便悄悄甩了甩他牽着我的手,等他回過神來,便立刻帶着他坐了下去。

    相對而坐,接下來便等着一家之主發話。

    整個屋子安靜了大概有兩三分鐘,慕容南川才慢悠悠的將報紙扔到桌面上,冷眼掃了傅慎言一眼,隨後將視線定格在我身上。

    “沈姝,很好,有點骨氣,我還記得你在酒店教訓我的話。”慕容南川的聲音毫無波瀾,就像拷問罪犯的教官,有着不怒自威的感覺。

    秋後算賬?

    我抿了抿脣,淺笑道,“同類纔會互相吸引,您和司音阿姨給了我傅慎言這麼出色的丈夫,我自然不能給他丟臉,讓你們失望。”

    慕容南川冷笑了一聲,嘁的有些嘲諷,卻沒有接話,反而司音很好脾氣的出聲提醒,“還叫阿姨,該改口了。”

    我愣了愣,隨即順從的聽了話,“爸,媽。”

    雖然雙方各懷心思,可有些過場還是得走,表面上維持着一家人的和睦,纔好繼續相處下去。

    “嗯。”慕容南川滿意的點了點頭,深棕色的眸子就轉過去,好整以暇的看着傅慎言。

    這是,在等傅慎言低頭的意思。

    “爸媽”兩個字,看似不過一個稱呼,在他心裏叫了幾十年,然而現在要他叫出來,未免還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傅慎言如今已經壓着心中的牴觸,爲了解藥主動上門同慕容夫婦和解,我又怎能眼睜睜看他委曲求全。

    看着他的黑眸撩起火勢,我趕忙伸手在他手背上輕輕拍了拍,主動解釋道,“前兩日慎言給寶寶講睡前故事,靠在牀邊睡着了,有些風寒,把嗓子倒了,這會兒說不出話,這句爸媽,就由我這個當妻子的代勞吧。”

    “爸,媽,二位看在寶寶的面子上,別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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