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理,林舒晴不是不懂,只是她不想懂,也不想去看到。
生命本該是掌控在自己手裏的,卻有人用自己的喜怒哀樂掌控別人的生命。
“這仇,我會記住的。”林舒晴堅定道。
衙門的人過了很久纔來,在林舒晴看來辦事效率很慢。
找不到行兇者,也沒看到什麼行兇動機,就當作是油店不小心起火燒死了幾個夥計。
爲此,很是埋怨這店裏的活計,爲何這等小事還要大動干戈,抓着他們這些衙役不放,一定要深究。
比如昨夜舞臺上熱鬧的坊間傳聞,如今街頭巷尾傳得更兇的是關於油店裏的豆油。
不知從哪裏傳出了,這豆油有違天命的傳聞。
油,本是從豬牛羊身上取來的,這店主卻是要用豆子榨油,惹得天神發怒。
所以這油店此才被燒了,店裏的夥計也沒了。
如此,也不敢有人到他們家去買油了。
張立強第三天回來時,便是帶着這樣的傳聞回來的。
他在清泉宮那邊,聽聞了油店起火的消息,便立馬趕了回來。
油店起火不是什麼大事,可裏面死了好幾個夥計,還有這樣的傳聞,他覺得林姑娘那邊肯定不好過。
起先,也是他帶着林姑娘來這邊的,若不是因爲他定然不會發生這種事。
所以張立強風塵僕僕回來的,身邊還跟着兩個道士。
“林姑娘,那邊的院子建好了,種子也按照您的吩咐發了起來,聽說出了事,我才匆匆忙忙回來,道館裏的道士也聽說這事,說來幫忙超度店裏的夥計。”
“姑娘,貧道法號空覺,這廂有禮。”
“貧道法號空聞。”
兩個道士說着上前給林舒晴行了禮。
林舒晴雖說整理一番情緒,這還是笑不出來。
“辛苦幾位了。”
“不辛苦,貧道來這裏還得多些林施主的幫忙,道觀裏本來喫不上飯了,若不是林施主給了我們活幹,又給了飯……”
那道士說起來就滔滔不絕。
林舒晴:……
張立強:……
“幾位舟車勞頓,累了吧,不如先下去歇着吧,我派人幫幾位道長準備房間。”林舒晴說着。
“那邊勞煩林施主了。”
兩位道士走了,張立強倒是被林舒晴留下了。
“張老闆,我們的油店的生意,估計在杭州城是開了不下去了。”林舒晴有些失落道。
“開不下去便不開了,姑娘喜歡什麼生意?在哪裏開?我們換一個地方去做便行了。”張立強鼓舞林舒晴道。
他知道林舒晴一向心地善良,爲了這事恐怕是要傷不少的心。
“杭州城開不下去了,我們去京城開如何?”林舒晴話鋒一轉。
張立強的面色有些詫異,他以爲,是回昔歸縣呢。
可昔歸縣目前確實也算不上什麼好的地方,畢竟,那裏乾旱缺水,再幹幾年,說不準就喫不上飯了。
“我覺得,油店這次起火跟姓謝的人家脫不了干係,但是我們又找不到證據。再留在這裏,出了什麼事,都是任人擺佈,不如,去京城看看。”林舒晴說道,完全沒有說笑的意思。
“姑娘怎麼想去京城了?是想把生意給做大嗎?”張立強疑惑道。
他總覺得林舒晴是不愛做生意的,比起做生意她更愛種花種地。
對錢財一類更是完全不放在心上,也沒跟他計較過什麼錢。
“沒什麼,謝家有銀礦,是天給的,我們搶不了。但我有手有腳,自己便是金礦,若是我努力些,說不定比這謝家還有錢。”
“今日他謝家因爲有錢有勢可以隨意殺我店裏的夥計,明日有錢有勢的是我,我是否能讓他謝家血債血償?”林舒晴笑着說道,眼眶中不覺又起了一層水霧。
張立強沒有猶豫,立馬應道:“姑娘想做就做,若是姑娘不嫌棄我,我給姑娘做一個跑腿的,鞍前馬後……”
油店這麼好的生意,他張立強不可能說不做就不做的。
杭州城這邊的油店看來是做不起來了,不過,京城那邊他還是有信心的。
那邊大官雖多,可一個個的也不是那麼肆意的。
林姑娘也不是一般的人,有方子還有靠山,比起這杭州城確實好多了。
油店沒了,做糕點的店卻是還在的。
因爲店裏的方子大多是祕方,所以夥計大多是死契買來的,還挑的都是外地人。
這會兒沒辦法找父母,也不知道親眷在何方。
林舒晴讓人買了五副棺材,讓兩位道士挑了一個風水好的地方便下葬了。
下葬這天,林舒晴把店裏的其他夥計都給喊來了。
天公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作美,一陣又一陣的雨下起來,雖不那麼熱,可也是滿腳泥濘。
“姑娘,這火是生不起來了,不如改日再來吧。”張立強對着一旁的正在燒稻草的林舒晴勸道。
雖用雨傘遮着,還有盆隔着,可點了幾次火都燒不起來。
“施主,讓我們來吧。”旁邊的道士在雨中微笑道。
雨不算大,但也完全能把人的衣服給打溼。
兩位道士也算是敬業,說作法要對老天爺誠心,便也不用顧忌什麼天氣,順應自然。
也就直接淋雨了……
其中一位道士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瓶子,形狀歪七扭八,像是自己手作搓出來的。
這瓶子裏面不知有什麼粉,倒入一些盆中,灑在稻草的上,一點火便立馬燃了起來。
杭州城一刀紙上千錢,這裏沒什麼紙錢的習俗,紙還是富貴人家的用的。
普通人家則是買一些稻草編制的東西,有馬兒,有銀子,還有衣服之類的,燒給逝去的親友,全當慰藉。
林舒晴剛剛聽到這個時還新鮮了一會兒,覺得是個有趣的玩意。
倒是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用上它們。
人走了,錢財之類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也找不到父母親友可以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