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是給先祖上供後,做上七八道熱菜,兩道湯羹,兩道涼菜,還有幾盤點心。”
“先前沒搬回孟家,我們幾個人都喫不完。”
“如今人多了起來,還有府中下人的過年菜,都得交給你了。”孟淑言道,望着林舒晴臉上滿是期待的笑容。
姑侄幾個坐在後院的一個小廂房內,前面擺着兩個小火爐,上面的炭火燒得正紅。
一旁的小屋裏放着一個鐵爐子,是林舒晴原先做的那個。
上面放着鐵壺,壺中的熱水蒸騰出了一屋子的熱氣。
一個小丫頭拎了起來,把水倒入一個厚長的木桶中,再把蓋子蓋上,又灌滿了攙着冰塊的冷水,放到火爐中燒着。
那丫頭打水的時候雙手碰到冰水凍得不行,放好茶壺以後就搓搓手,對着爐子的外壁烤着火。
她腳邊對着一大捆的木柴,一根根粗細均勻擺放整齊。
“一個月,不算太早,倒也來得及。”
“不過,得等我去莊子上看看,再來家中置辦着。”林舒晴道。
幾個姑姑聽了也算同意。
往年,家中提前一個月差不多就開始置辦了,如今人多了,更要多置辦一些。
但想着這丫頭心中是個有成算的,也沒過多問。
等林舒晴去溫泉莊子上看了一圈自己的種的甘蔗,再吩咐莊子下的人做好保暖工作時,便打道回府。
出來的時候,林舒晴是從南門出來的,那邊的路寬敞但要遠一些。
回來的時候,天色晚了,趕車的車伕便抄了近路。
天色漸暗,在離城門有數里路時,卻聽到了外面嘈雜的聲音。
“這是怎麼了?”林舒晴說罷,掀開簾子一看。
卻見路邊一個歇腳的茶樓旁圍了不少的人。
男男女女都有,皆是愁苦之色,大多是些年長的帶着孩子,孩子上面還插着一根稻草。
也有一些瞧着成年的男子女子頭上插着稻草的……
“小姐,這些人應當是附近的平民,家中日子過不下去了,準備賣些兒女。”
林舒晴看着他們頭上插着的草,心中也有些一個大概的想法。
天底下賣兒賣女的多得去了,她一個個管不過來。
說罷,準備放下簾子離開這裏。
可週圍忽然響起一陣尖叫,便是一陣哭聲。
林舒晴下了馬車,瞧見的,便是角落一個小孩在被人抽打。
小孩身邊似乎還躺着一個病倒的婦人,她拼命護着那婦人,忍受着身前男子的抽打。
那小孩一聲聲叫得淒厲,驚着了周圍不少的人。
一旁賣兒賣女的躲遠了些,也一個上去幫忙的。
“取我箭來。”
林舒晴說道,身邊的丫鬟立馬從車廂內取出了林舒晴常用的弓箭。
只見林舒晴對準了那男人,拉弓放箭間,這箭羽就插到了那大人男子的頭上。
“誰,誰敢射小爺!”那男子被飛箭驚到抖了抖,立馬拔下箭四處張望道。
林舒晴快步上前,冷目嚴聲“你欺負幼童,算什麼本事?”
“今天便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有理。”那男子叉腰囂張道,目光也打量着林舒晴。
見她穿着不凡,身邊還跟着馬車侍衛便知道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也不敢上前起過節。
“我倒是不知道,哪條大源律上寫着偷錢者受鞭刑。”
“這孩子被你打得滿身傷,流了這麼多血,天這麼冷,你是在要她的命!”林舒晴道。
說着,身後的丫鬟就把那女孩子扶了起來,給她遞上了一盤點心,和一件厚衣服。
小女孩臉上髒兮兮的,頭髮如雜草般胡亂湊成一團。
身上穿着的衣服本就單薄破敗,現在更是被這個男人抽出了不少破洞。
露在外面的地方,有不少被鞭子劃出的傷口,紫青紫青的,還有正在流血的地方。
“謝謝……這位女郎……,我……我沒有偷他的錢袋子,女郎明鑑。”小女孩哭到顫抖說着,接着撲到在地上給林舒晴磕了幾個頭。
“你說你沒有偷,那我回來找錢袋的時候,怎麼看到你在用我的錢袋子買喫的?”那男子嚴聲道。
“錢袋子是我撿的,”女孩子哭着說,“我撿了好久了,等了兩天,我……我餓的不行了,實在是仍不住纔拿錢去買兩個饅頭喫。”
林舒晴聽了這話,倒也知道了原委。
“那你的錢袋子可是丟了幾天?”說着問那男子。
“丟幾天關你什麼事,這小賊拿了我的錢,我抽她幾鞭子怎麼了?”男人不悅道。
“哦,她能拿你多少銀子?兩個饅頭幾文錢,我給你,你讓我抽上幾鞭子?”林舒晴笑眯眯說道,眼中寒意瀰漫。
“你,你這娘子莫要欺人太甚。我舅舅可是羽林衛的校尉,得饒人處且饒人。”那男子說着,摸了摸錢袋子。
“大不了我給她幾文錢,這事便算了。”
說着摸出了三四文錢,往地上一丟。
如同施捨路面的野貓野狗一般。
這錢掉進了身前的泥污裏,小女孩擡頭望了一眼,仍然心有餘悸,不敢去拿。
男子丟了錢,轉身就準備走。
“慢着。”林舒晴道。
候在她身邊的護衛直接掏出了刀,橫在那人身前把那人攔住。
“我聽說,羽林衛裏規矩森嚴,沒有隨意打人就能丟錢走的規矩,你的舅舅是誰?”林舒晴轉身道。
見到侍衛掏了刀,那男子也知道來者不善,便立馬認錯道:“這位小姐,打人是我的不對。”
“可您這麼尊貴的身份,何必爲了一個賤民跟我過不去。”
“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我給您賠罪!”
說着男子行了個禮。
“玉鶴,大源律裏當街施暴百姓者,該當何罪?”林舒晴扶起那小女孩,牽着她的手道。
“回小姐,施暴者,鞭五下,徭役十天。”朱玉鶴恭恭敬敬答了。
“那邊把他送到官府裏,該怎麼罰就怎麼罰吧。”林舒晴說道。
那男子見狀也立馬慌了,不過仍舊沒有認錯的意思。